
廚房裡的抽油煙機還在嗡嗡轉。
我盯著鍋里翻滾的番茄雞蛋湯,湯汁濺到手背,燙得我一縮。
客廳里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,是張磊回來了。
我趕緊關了火,擦著手迎出去。
他把公文包往沙發上一扔,第一句話就是:「這個月水電費該你交了,我手機上沒餘額。」
我臉上的笑僵了僵,沒說話。
從結婚那天起,張磊就提了AA制。
那時候我覺得,夫妻之間算得清楚也挺好,免得以後因為錢吵架。
可我沒想到,他能把「AA」這兩個字,執行到骨子裡。
「我昨天剛交了物業費,還有燃氣費,」我走到他身邊,語氣儘量平和,「這個月水電費能不能你先墊上,下個月我一起算。」
張磊皺著眉站起來,眼神里全是不耐煩:「林晚,你怎麼回事?咱們說好的AA,你別想耍賴。」
我看著他西裝革履的樣子,突然覺得有點陌生。
他在一家網際網路公司做中層,年薪四十萬,不算頂尖,但在這個二線城市,足夠過得滋潤。
而我,在一家小公司做行政,一個月工資五千塊,剛夠自己花。
當初結婚,他說AA是為了公平,可現在看來,這公平里全是偏向他的算計。
「我不是耍賴,」我深吸一口氣,「這個月我媽住院,我交了不少醫藥費,手頭確實緊。」
張磊的臉立刻沉了下來:「你媽住院是你的事,憑什麼要影響咱們的AA制?」
這句話像一根針,扎得我心口疼。
我媽上個月突發急性闌尾炎,手術費花了兩萬多,我自己的積蓄不夠,跟朋友借了點。
我跟張磊提過這件事,他當時只是哦了一聲,沒說一句關心的話,更沒提幫忙分擔。
現在倒好,我只是讓他先墊下水電費,他就這麼大反應。
「張磊,那是我媽,也是你丈母娘,」我聲音有點發顫,「你就不能通融一下嗎?」
「通融?」他冷笑一聲,「當初說好的規矩,說改就改?林晚,你要是連水電費都交不起,那以後家裡的開銷,是不是都要我來承擔?」
他的話像一把刀,把我僅存的一點期待都割碎了。
我轉身走進廚房,把番茄雞蛋湯盛出來,又端上炒好的青菜。
桌上只有兩個菜,都是我做的。
張磊從來不會進廚房幫忙,他覺得做飯是女人的事,就算是AA制,這部分也該我承擔。
「對了,」他拿起筷子,夾了一口雞蛋,「家裡的衛生紙快沒了,這個月該你買了,記得買之前跟我說一聲,別買太貴的。」
我手裡的筷子「啪」地一聲掉在桌上。
連衛生紙都要AA?
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「張磊,」我看著他,眼神里全是失望,「你有沒有覺得,你這樣太過分了?」
他放下筷子,一臉理所當然:「過分?我們AA制,所有開銷都要平分,這有什麼過分的?」
「那我做飯、做家務,這些怎麼AA?」我追問他,「你是不是也要跟我算清楚,我做一頓飯值多少錢,拖一次地值多少錢?」
張磊被我問得一愣,隨即皺起眉:「林晚,你怎麼變得這麼斤斤計較?這些都是夫妻之間應該做的,你怎麼能跟我談錢?」
我笑了,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。
他跟我談AA的時候,怎麼不說這些是夫妻之間應該做的?
我跟他談感情的時候,他卻跟我談錢。
這就是我的丈夫,一個年薪四十萬,卻連衛生紙都要跟我平分的男人。
那天晚上,我們分房睡了。
我躺在冰冷的床上,翻來覆去睡不著。
想起結婚前,張磊對我那麼好。
他會記得我的生理期,會給我買紅糖薑茶;他會在我加班的時候,開車來接我,手裡還拿著熱乎的夜宵;他會跟我說,以後一定會讓我過上好日子。
那時候的他,溫柔又體貼,讓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。
可結婚才一年,他就像變了一個人。
是因為新鮮感過了,還是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?
我越想越亂,直到天快亮的時候,才迷迷糊糊睡過去。
第二天早上,我醒的時候,張磊已經走了。
桌上放著一張紙條,上面寫著:「水電費我已經交了,你記得把錢轉給我,一共三百二十四塊五,別轉錯了。」
連五毛錢都算得清清楚楚。
我拿著手機,手指懸在轉帳介面,遲遲沒有按下。
那一刻,我突然覺得很累。
這種AA制的婚姻,就像一個牢籠,把我困在裡面,喘不過氣。
我想起閨蜜李娜跟我說的話:「林晚,張磊根本就不愛你,他愛的只是他自己。」
以前我不信,現在我不得不信了。
我把錢轉給他,然後收拾東西,搬到了公司附近的出租屋。
張磊給我打電話的時候,語氣里全是驚訝:「你什麼意思?搬出去住?」
「沒什麼意思,」我語氣平靜,「我覺得我們需要冷靜一下,分開住對彼此都好。」
「林晚,你別鬧脾氣,」他的語氣軟了下來,「我知道昨天我說的話有點重,但我們AA制是早就說好的,你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跟我置氣。」
小事?
在他眼裡,我媽的住院費是小事,衛生紙AA是大事;我做家務是小事,水電費平分是大事。
「張磊,我們之間不是小事,是三觀不合,」我頓了頓,「我覺得我們可能不太適合做夫妻。」
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,然後傳來他冰冷的聲音:「林晚,你別後悔。」
我掛了電話,靠在牆上,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。
後悔嗎?
也許吧,但更多的是解脫。
搬到出租屋的日子,平靜又自在。
我不用再每天圍著廚房轉,不用再算計著這個月該交什麼費用,不用再看張磊的臉色。
下班的時候,我會買點自己喜歡吃的菜,回家做一頓簡單的晚餐,然後窩在沙發上看電影。
周末的時候,我會去醫院看我媽,陪她聊聊天,或者跟李娜一起逛街、喝咖啡。
這樣的生活,比跟張磊在一起的時候,舒服多了。
可我沒想到,平靜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。
那天我正在上班,張磊突然給我打電話,語氣急促:「林晚,你快過來醫院,我媽住院了!」
我心裡咯噔一下,趕緊問:「怎麼回事?嚴重嗎?在哪個醫院?」
「急性心梗,現在在市一院搶救,」張磊的聲音帶著哭腔,「醫生說需要馬上做手術,手術費要三十萬。」
三十萬?
我皺起眉,張磊年薪四十萬,就算AA制,他手裡也應該有不少積蓄,怎麼會拿不出手術費?
「你手裡的錢呢?」我問他。
「我……我最近投資虧了,手裡沒什麼錢,」張磊支支吾吾地說,「林晚,你手裡不是有一筆存款嗎?先拿出來救急,等我以後有錢了再還你。」
我手裡確實有一筆存款,是我工作幾年攢下來的,還有我爸媽給我的陪嫁錢,一共三十多萬。
但我沒想到,張磊會打這筆錢的主意。
「張磊,我們已經分開住了,而且我們之前說好的AA制,」我語氣冰冷,「你媽的醫藥費,憑什麼要我出?」
「林晚!那是我媽!也是你婆婆!」張磊突然吼了起來,「你怎麼能這麼冷血?她現在還在搶救室里,你卻跟我談AA制?」
我笑了,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。
當初我媽住院的時候,他怎麼不說我冷血?
「張磊,你覺得我是傻的嗎?」我反問他,「你年薪四十萬,連水電費都要跟我AA,現在你媽住院了,卻要我拿出三十萬?你怎麼好意思開口的?」
電話那頭沉默了,然後傳來張磊哀求的聲音:「林晚,我知道我以前對不起你,但是我媽現在真的很危險,你就當可憐可憐我,先把錢拿出來,好不好?」
「可憐你?誰可憐我?」我想起自己這段時間受的委屈,心裡的火氣就不打一處來,「張磊,你別做夢了,我是不會給你錢的。」
掛了電話,我心裡很不是滋味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