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著她，眼眶發熱，這些事母親以前很少提。
「你結婚那年，我跟你哥說要給你準備點嫁妝，他說家裡沒錢，我就偷偷把自己攢的養老金拿出來，給你買了個金鐲子。」她從紅布包里拿出一個小小的金鐲子，上面刻著簡單的花紋。
「媽，這個……」我記得這個鐲子，一直以為是哥嫂買的。
「你哥嫂不知道。」母親把鐲子放回布包，「我不想讓他們為難。」
原來母親的沉默背後，藏著這麼多不為人知的付出。
她不是沒有要求，只是把所有的需求都壓在了心底，寧願自己委屈，也不想給子女添麻煩。
可這樣的「懂事」，卻讓我更加難受。
「媽，以後有什麼事你就跟我說，別再自己扛著了。」我握住她的手。
她點點頭，眼角泛起淚光：「曉靜，媽不是故意給你添麻煩，只是……年紀大了，不中用了。」
「別這麼說，你養我們小，我們養你老，這是應該的。」
那天晚上，母親終於跟我多說了幾句話。
她告訴我，在哥家的時候，嫂子雖然表面熱情，但很少主動問她的腿傷。
做飯也總是做哥嫂愛吃的，她吃不慣，也不好意思說。
「我不想跟他們吵架，你哥夾在中間難做人。」母親嘆了口氣，「我想著，忍忍就過去了，沒想到摔了一跤，實在沒辦法了。」
我終於明白，母親的不哭不鬧，不是性格孤僻，而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。
她習慣了為子女著想，習慣了委屈自己，把所有的苦都咽在肚子裡。
可這樣的母親，卻讓我備受折磨。
看著她明明不舒服卻強撐著，明明有需求卻不肯說，我心裡像堵了一塊石頭。
陳凱知道後，也很感慨：「媽太不容易了，以後我們多主動點，不用等她開口，就把該做的都做好。」
接下來的日子，我們每天變著花樣給母親做她愛吃的菜，飯後陪她在小區里散步，晚上給她泡腳、按摩腿。
母親的臉上，漸漸有了笑容。
她開始主動跟我們說話，聊我小時候的趣事，聊鄰居家的瑣事。
可我沒想到平靜的日子沒過多久，哥嫂那邊就出了狀況。
第4章 ：哥嫂變臉
母親來我家快兩個月了，腿恢復得很好，已經能慢慢走路了。
這天，哥突然給我打電話，語氣很急切：「曉靜，你讓媽接個電話。」
我把手機遞給母親，她剛聽了兩句，臉色就變了。
「我不去。」母親的聲音帶著一絲堅決。
「媽，你就來看看吧，孩子想你了。」哥在電話里說。
「孩子想我，讓他過來就是了。」母親掛了電話，把手機還給我，臉色沉沉的。
「怎麼了？」我問。
「你哥說，讓我去他家住幾天，說是孩子想我。」母親嘆了口氣，「我知道，他們是覺得我在你家住太久了。」
我心裡很生氣。
當初說好住三個月，現在還沒到時間，哥嫂就開始催了。
「媽，你別理他們，想在這兒住多久就住多久。」
母親搖搖頭：「算了，我還是去看看吧，不然你哥又該為難了。」
第二天，哥來接母親。
臨走時，母親拉著我的手：「曉靜，要是我在那邊住得不習慣，就給你打電話。」
「好，隨時打給我。」
母親走後，我心裡總不踏實。
果然第三天中午，母親就給我打電話了，聲音很輕：「曉靜，我想回去了。」
「怎麼了？是不是哥嫂對你不好？」
「沒有。」母親沉默了一會兒，「就是……不習慣，他們家的衛生間還是不方便，夜裡起夜，你哥嫂都睡得沉，我不敢喊他們。」
我心裡一酸：「媽，我現在就去接你。」
趕到哥家，一進門就看見母親坐在沙發上，臉色蒼白。
嫂子在廚房做飯，看見我來了，愣了下：「曉靜，你怎麼來了？」
「我來接媽回去。」我走到母親身邊，「媽，我們走。」
「曉靜，這才住了兩天，急著走幹什麼？」哥從房間裡出來，臉上帶著不滿，「是不是媽跟你說什麼了？」
「哥，媽夜裡起夜不方便，在我家住著舒服，我接她回去怎麼了？」我忍不住提高聲音，「當初說好住三個月，現在還沒到時間，你們就催著媽回來，合適嗎？」
「我們不是催她，是孩子想奶奶。」哥的臉漲得通紅，「曉靜，你別以為我不知道，你就是覺得我們不孝順，想在媽面前表現自己。」
「我沒有！」我氣得發抖，「哥，媽把我們養這麼大，你就是這麼對待她的？她摔了一跤，你們嫌麻煩推給我，現在她能走路了，你們又想把她接回來，做給別人看嗎？」
「你胡說什麼？」嫂子從廚房出來，叉著腰，「曉靜，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，我們家條件不好，照顧媽確實不方便，你家條件好，多照顧媽幾天怎麼了？」
「我沒說不照顧！」我指著母親，「可你們也不能這麼對她啊，她夜裡起夜，喊你們你們不答應，讓她自己摸黑上下樓，萬一再摔了怎麼辦？」
母親突然開口：「別說了。」
她站起身，看著哥嫂：「我知道你們不容易，以後我就住在曉靜家，不麻煩你們了。」
「媽，你怎麼能這麼說？」哥急了，「別人知道了，還以為我們不孝順呢。」
「孝順不是做給別人看的。」母親的聲音很平靜，卻帶著一股力量，「這些年我沒少為你們操心，現在我老了，不需要你們做什麼，只希望能住得舒心一點。」
哥嫂的臉一陣紅一陣白，母親拉著我的手：「曉靜，我們走。」
走出哥家，母親長長地舒了口氣，說：「終於說出來了。」
我看著她，突然覺得，母親的沉默不是懦弱，而是積攢夠了失望後的冷靜。
她不是不會反抗，只是不想傷了母子情分。
可哥嫂的做法，徹底寒了她的心。
第5章 ：遲來的道歉
母親重新回到我家，臉上的笑容多了起來。
她不再刻意壓抑自己的需求，想吃什麼會直接說，哪裡不舒服也會及時告訴我。
「曉靜，今天想吃你做的紅燒肉。」
「曉靜，我的腿有點酸，你幫我揉揉。」
我和陳凱都很高興，這樣的母親，才像我們記憶中那個鮮活的老人。
周末，我們帶母親去逛商場，給她買了新衣服和鞋子。
母親站在鏡子前，看著自己，嘴角微微上揚：「人老了，穿什麼都不好看了。」
「媽，你穿這件特別好看。」我笑著說。
陳凱也附和：「是啊，媽，以後我們常給你買新衣服。」
母親心裡樂開了花，卻嘴上說著：「別浪費錢了，我有衣服穿。」
就在我們以為日子會一直這麼平靜下去的時候，哥嫂突然帶著孩子來了。
開門的是陳凱，看見他們，愣了下：「哥，嫂子，你們怎麼來了？」
哥嫂臉上帶著尷尬的笑容，手裡提著水果和牛奶，「我們來看看媽。」
母親坐在沙發上，看見他們，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。
「媽，對不起。」哥走到母親面前，低下頭，「以前是我們不好，忽略了你的感受，讓你受委屈了。」
嫂子也跟著說：「媽，我們知道錯了。以後你想去哪家住就去哪家住，我們一定好好照顧你。」
孩子跑到母親身邊，拉著她的手：「奶奶，我想你了，你跟我們回家吧，我給你捶背。」
母親看著孩子，眼神柔和了些。
她沉默了一會兒，說：「我知道你們忙，也不是故意不照顧我。」
「媽，我們是真的知道錯了。」哥嘆了口氣，「那天你走後，鄰居們都在說我們，說我們不孝順，我反思了很久，覺得自己確實做得不對。」
嫂子也說：「媽，我們已經把老房子的衛生間改造了，裝了扶手，也鋪了防滑墊，你要是願意就跟我們回去住，我們一定每天都好好照顧你。」
母親看著他們，又看了看我，「曉靜，你覺得呢？」
「媽，這要看你自己的意願。」我笑著說，「你想去哥家住，就去哥家，想在我家住，就在我家，兩邊都可以住。」
母親想了想，搖搖頭：「我還是住在曉靜家吧。」
哥嫂的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。
「不是你們照顧得不好。」母親解釋道，「我在曉靜家住習慣了，這裡方便，而且我也想給你們減輕點負擔。」
她頓了頓，看著哥嫂：「以後你們有空，常來看看我就行，孩子放假了，也可以來這裡住幾天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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