廚房裡的抽油煙機嗡嗡作響，
油星子濺在胳膊上，火辣辣地疼。
我手裡攥著鍋鏟，盯著鍋里翻滾的紅燒肉，
鼻尖縈繞著肉香，肚子卻餓得咕咕叫。
今天是公公六十大壽，家裡來了一屋子親戚，沒人在乎我還沒吃飯。
「林晚！菜好了沒有？我哥他們都等著呢！」
小姑子張倩倚在廚房門口，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指戳著手機螢幕，
語氣里滿是不耐煩，仿佛我是她家雇來的保姆。
我點點頭，「馬上就好，再等兩分鐘，這個湯還要再燉一會兒。」
「催什麼催？林晚忙了一下午，你就不能搭把手？」
老公張偉端著一盤涼拌黃瓜走進來，
他這話聽著像是在幫我，卻沒動地方，反而靠在門框上和張倩聊起了天。
我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場景，
嫁給張偉三年，在這個家裡，我就是個免費的勞動力。
洗衣做飯，打掃衛生，照顧公婆的飲食起居，沒人說過一句我的好。
把最後一道湯端上桌時，親戚們已經開始推杯換盞。
公公張建國坐在主位上，紅光滿面地接受著大家的祝福，
婆婆王秀蓮則在一旁忙著給大家夾菜，笑得合不攏嘴。
「林晚，愣著幹什麼？快給你爸倒酒啊！」王秀蓮瞥了我一眼，語氣生硬。
我拿起酒瓶，走到公公身邊，小心翼翼地給他倒滿。
「爸，祝您生日快樂，身體健康。」
張建國「嗯」了一聲，連眼皮都沒抬一下，
反而轉向身邊的小兒子張濤，「兒子，爸給你準備了個大驚喜，
等過兩天，咱們就去看房子，首付爸都給你湊得差不多了。」
我手裡的酒瓶頓了一下，心裡泛起一絲苦澀。
當初我和張偉結婚，公公一分錢彩禮都沒給，
婚房還是我爸媽拿出畢生積蓄給我買的。
如今小兒子要買房，他卻心甘情願地拿出錢來。
「爸，您真好！」張濤興奮地拍著桌子，
「那錢您放哪兒了？安全不安全啊？」
張建國喝了口酒，得意地說：「放心吧，我藏在我臥室衣櫃的抽屜里了，
用一個黑色的塑料袋裝著，誰都不知道。」
我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，桌上已經沒什麼菜了，只剩下一些殘羹剩飯。
張偉看了我一眼，遞過來一個饅頭，「快吃吧，別餓著。」
這就是我的老公，永遠都這麼「體貼」，
卻從來沒想過，讓我和他一起坐在桌子上吃飯。
我啃著干硬的饅頭，聽著客廳里傳來的歡聲笑語，
只覺得心裡像壓了一塊大石頭，喘不過氣來。
晚飯結束後，親戚們陸續離開，我開始收拾殘局。
碗碟堆得像小山一樣，水池裡的水冰涼刺骨，
我的手凍得通紅，手指僵硬得都快握不住碗了。
張偉和他爸媽、弟弟妹妹坐在客廳里看電視，嗑瓜子，
瓜子皮扔了一地，沒人過來幫我一下。
「對了爸，您那錢我明天想去看看，咱們先去哪個樓盤啊？」
張濤的聲音從客廳傳來。
緊接著，就聽到張建國急促的腳步聲，
然後是他驚慌失措的大喊：「錢呢？我的錢怎麼不見了？！」
我心裡一緊，手裡的碗差點掉在地上。
客廳里瞬間安靜下來，張偉他們連忙跑向公公的臥室。
我擦了擦手上的水，也跟著走了過去。
只見公公的衣櫃抽屜被拉開，裡面空蕩蕩的，
張建國蹲在地上，手忙腳亂地翻找著，臉色慘白。
「爸，怎麼了？錢真不見了？」張偉急切地問道。
張建國猛地站起來，眼睛瞪得溜圓，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，
最後，他的視線落在了我的身上，眼神里充滿了懷疑和憤怒。
「林晚！」他大喝一聲，「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錢？！」
我愣住了，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「爸，您說什麼呢？我怎麼會偷您的錢？」
「不是你是誰？」王秀蓮立刻跳了出來，指著我的鼻子罵道，
「今天下午就你進過老頭子的臥室，幫他整理衣服，除了你還有誰？」
我這才想起，下午的時候，婆婆讓我幫公公把換季的衣服整理一下，
我確實進過公公的臥室，但我根本就沒碰過那個抽屜。
「我沒有！我整理衣服的時候，根本就沒打開過那個抽屜！」我急忙解釋。
「你沒打開？誰信啊！」張濤也跟著附和，
「肯定是你看到錢了，見財起意，就給偷了！我看你就是個掃把星，
進我們家三年，我們家就沒順過！」
「你胡說！」我氣得渾身發抖，
「我在這個家裡任勞任怨，三年來我拿過你們家一分錢嗎？我至於偷你那三萬塊錢嗎？」
「你沒拿過？我們家吃的喝的穿的，哪樣不是用張偉的錢買的？」
王秀蓮雙手叉腰，唾沫星子噴了我一臉，
「張偉的錢就是我們家的錢，你花我們家的錢，現在還偷我們家的錢，
你這種女人，簡直是喪盡天良！」
我看向張偉，希望他能站出來為我說句話，
畢竟我們是夫妻，他應該了解我的為人。
可張偉卻皺著眉頭，走到我身邊，壓低聲音說：「林晚，是不是你拿的？
你要是拿了，就趕緊拿出來，爸年紀大了，經不起這麼刺激。
咱們一家人，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？」
他的話像一把尖刀，狠狠扎進我的心裡。
在他眼裡，我就是那個偷錢的賊，
他連一句信任的話都沒有，直接就認定了是我做的。
「張偉，你也認為是我偷的？」我的聲音帶著顫抖。
「不然呢？」張偉皺著眉，語氣里滿是失望，
「今天下午只有你進過爸的臥室，不是你是誰？林晚，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。」
「我沒有！」我嘶吼著，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，
「你們為什麼都不相信我？我真的沒有偷那筆錢！」
「你還嘴硬！」張建國氣得渾身發抖，
「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！張偉，你給我好好管管你媳婦，
今天她要是不把錢交出來，不跪下給我認錯，我就沒你這個兒子！」
張偉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，
他看著我，又看了看怒氣沖沖的父親，眼神里充滿了掙扎。
最終，他咬了咬牙，對我說道：「林晚，為了這個家，你就認個錯吧。
就算不是你偷的，你就當是委屈一下自己，給爸一個台階下。」
「讓我下跪認錯？」我不敢置信地看著他，
「我沒有做錯任何事，為什麼要下跪認錯？張偉，你告訴我，為什麼？」
「別廢話了！」張偉的耐心似乎已經耗盡，
他上前一步，抓住我的胳膊，用力一推，
我重心不穩，「撲通」一聲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。
膝蓋傳來一陣劇痛，比身體更痛的是我的心。
這就是我深愛了三年，為之付出一切的男人，
為了他的父親，為了所謂的「家庭和睦」，
他竟然親手把我推倒在地，逼我向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認錯。
「現在知道錯了吧？」王秀蓮得意地看著我，
「趕緊把錢交出來，不然就別怪我們對你不客氣。」
我跪在地上，淚水模糊了視線，
看著眼前這一張張醜陋的嘴臉，我突然笑了起來，笑得淚流滿面。
「我沒偷錢，所以我不會交出來，也不會認錯。」
我掙扎著站起來，膝蓋還在隱隱作痛，
但我的眼神卻異常堅定。
「你還敢嘴硬？」張建國氣得就要動手打我，
被張偉攔住了。
「爸，您別生氣，我再好好勸勸她。」張偉轉過頭，臉色陰沉地看著我，
「林晚，你別逼我。如果你今天不認錯，咱們這個家就完了。」
「這個家，早就完了。」我淡淡地說，
然後從口袋裡掏出手機，按下了110。
「你要幹什麼？」張偉臉色一變，上前就要搶我的手機。
「我要報警。」我躲開他的手，對著手機說道，
「喂，警察嗎？我要報警，我家裡丟了三萬塊錢，
他們冤枉我偷了錢，還逼我下跪認錯，我希望你們能過來調查一下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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