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默因此和父親大吵一架，但也無力回天。
「陳伯，我們需要見一面，現在。」我的聲音冷靜而堅定，「林默留下了一些東西，需要您幫忙。」
半小時後，在酒店樓下的咖啡廳，我見到了陳伯。
他比一年前我見到他時，蒼老了許多，兩鬢斑白，但那雙眼睛，依舊像鷹一樣銳利。
我將筆記本電腦推到他面前。
「林默說，只有您能解開它。」
陳伯看著電腦，眼神複雜。
他沒有立刻動手，而是看著我，沉聲問道：「夫人，您想做什麼？我勸您……不要衝動。林建M..林建業那個人，心狠手辣，您不是他的對手。」
「陳伯，」我直視著他的眼睛，「如果我告訴您，林默的車禍不是意外呢？」
陳伯的瞳孔驟然收縮，握著咖啡杯的手猛地一緊，滾燙的咖啡灑了出來，他卻渾然不覺。
我不再多言，只是靜靜地看著他。
許久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，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：「證據。」
我指了指電腦。
「林默說，證據，希望，未來，都在這裡面。而您，是唯一的鑰匙。」
陳伯不再猶豫。
他從隨身的包里拿出一個看起來像U盤，但接口卻十分奇特的東西，插入了電腦。
然後，他的手指在鍵盤上飛速地敲擊起來，螢幕上滾過一串串我看不懂的代碼。
幾分鐘後，那個「潘多拉」的文件夾，終於在我面前展露了它的真容。
裡面的一切，讓我倒吸一口涼氣。
那不是一份簡單的復仇計劃，而是一個龐大到令人恐懼的局。
林默在世時，就已經預料到了一切。
他知道父親的貪婪和弟弟的愚蠢會把林氏集團帶入深淵，更預感到他們會對付自己。
文件夾里，詳細記錄了林建業這些年來，每一次的違規操作，每一次的財務造假，甚至是他如何挪用公款，在海外為李婉母子購置資產的證據鏈。
其中，最致命的，是一個被命名為「青藤計劃」的項目。
這個項目由林峰全權負責，表面上是集團向新能源領域的拓展，實際上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龐氏騙局。
他們用虛假的報表和誇大的前景，騙取了大量的銀行貸款和投資，然後將這些錢通過複雜的資本運作，轉移到了他們自己的口袋裡。
而這個項目的巨大窟窿，一直用集團其他子公司的利潤在填補。
「青藤計劃」就是林氏集團的阿喀琉斯之踵，是埋在它根基下的一顆巨型炸彈。
而林默留給我的，就是引爆這顆炸彈的雷管。
「瘋子……他真是個瘋子！」陳伯看著螢幕上的資料，喃喃自語，眼中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，「用集團的命脈去填他那個蠢兒子的窟窿，林建業真是老糊塗了！」
「陳伯，我們有多少勝算？」我問。
陳伯抬起頭，眼中銳利的光芒幾乎要刺穿我：「夫人，這不是勝算的問題。這是……一場必勝的戰爭。林默少爺他……他把刀柄和刀刃，全都交到了我們手上。」
他指向螢幕上的一個實時數據流。
「這是林氏集團旗下『青藤能源』的股票。
看到了嗎？
被虛假繁榮推到了一個不正常的高位。
而林建業為了維持股價，甚至不惜動用集團的備用金進行護盤。
他現在，就是在懸崖邊上跳舞。」
「我們要做什麼？」
「做空。」陳伯的嘴角咧開一絲冷酷的笑容，「用他給你的那五百萬，作為第一筆保證金，加上槓桿，狠狠地做空『青藤能源』！
然後，我們只需要把這些證據，一點一點地放出去。」
「這會像一場雪崩。」陳伯看著我，眼中帶著一絲狂熱，「我們只需要在山頂上，輕輕地推下一顆石子。夫人，您準備好了嗎？這場煙火，會很絢爛。」
我看著窗外城市的璀璨燈火，林氏集團的總部大樓就在不遠處，像一頭沉默的巨獸。
「我等這一天，已經整整一年了。」我輕聲說。
03
林家別墅里，氣氛一片祥和。
林建業心情極好，甚至親自下廚，做了幾道拿手好菜。
李婉和林峰圍坐在餐桌旁，一家三口，其樂融融，仿佛那個叫蘇青的女人，和她那個已經死去的丈夫，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。
「爸，您這手藝真是絕了！」林峰夾了一塊紅燒肉，滿口流油地稱讚道。
「你小子，就會拍馬屁。」林建業笑罵了一句，但臉上的得意卻藏不住。
他喝了一口價值不菲的紅酒，舒暢地嘆了口氣：「總算是把那個掃把星給送走了。這下，公司里的那些老傢伙們，也沒話說了吧。」
李婉也掩嘴笑道：「可不是嘛。之前他們總拿林默的股份說事，現在好了，小峰名正言順，成了最大的個人股東。建業，你這招『杯酒釋兵權』，用得實在是高。」
「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女人罷了，五百萬就讓她暈頭轉向了。」林建業不屑地撇撇嘴，「她還真以為那五百萬是白給的？林默留下的股份，價值至少二十個億！我只花了五百萬，就拿了回來，這筆買賣，划算！」
林峰更是得意忘形：「爸，媽，你們是沒看到她抱著那台破電腦走的時候那副可憐樣，真是笑死我了。我還以為她能有多大骨氣呢。說到底，還是個貪財的蠢貨。」
一家人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，他們堅信，除掉蘇青這個障礙後，整個林氏集團，都將是他們的囊中之物。
第二天一早，股市開盤。
林氏集團總部，交易室里一片繁忙。
林峰穿著一身昂貴的西裝，以集團副總裁的身份，第一次巡視這裡。
他享受著員工們敬畏的目光，感覺自己的人生已經達到了巔峰。
「林總，『青藤能源』的股價今天開盤漲勢很好，已經上漲了兩個百分點了。」
一個交易員討好地彙報道。
「嗯，繼續盯著。」林峰點點頭，故作深沉地說道，「『青藤計劃』是我們集團未來的重中之重，股價絕對不能出任何問題。」
他哪裡知道，一場針對「青藤能源」的絞殺戰，已經悄然打響。
在我所在的酒店套房裡，陳伯和我正緊緊地盯著螢幕上的K線圖。
房間裡擺放著好幾台高配置的電腦，數據線交錯，像一個臨時的作戰指揮室。
「夫人，他們上鉤了。」陳伯指著螢幕，「開盤拉高，是他們慣用的手段，想吸引散戶追高。我們的第一批做空單，已經完美地建倉。」
我看著那根紅色的K線，心臟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。
這不僅僅是數字的跳動，這是復仇的戰鼓。
「陳伯，放出第一份『禮物』吧。」
「好。」
陳伯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，一份匿名的分析報告，通過數個海外伺服器的跳轉，被同時發送到了國內幾十家主流財經媒體和知名金融大V的郵箱裡。
這份報告，沒有提及任何財務造假的核心問題，只是用一種非常專業、客觀的角度，深度剖析了「青藤能源」所宣傳的「固態電池技術」中存在的幾個致命缺陷，並指出其能量密度和生產成本，根本無法達到商業化的標準。
這篇報告，就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，瞬間激起了千層浪。
最先做出反應的，是那些嗅覺最靈敏的專業投資機構。
他們或許不會完全相信一份匿名報告，但報告中提出的技術疑點，足以讓他們警惕。
下午一點，午盤剛開，「青藤能源」的股價開始出現小幅度的跳水。
一筆接一筆的拋單，開始湧現。
林氏集團交易室里，林峰看著由紅轉綠的K線圖，眉頭皺了起來。
「怎麼回事？為什麼突然下跌？」
「林總，市場上突然出現了一篇看空我們技術路徑的報告，現在很多機構都在拋售。」
「一篇破報告就把他們嚇成這樣？」林峰怒罵道，「一群膽小鬼！給我買回來！不管多少，都給我買回來！絕對不能讓股價跌下去！」
他愚蠢而傲慢的命令，正中我和陳伯的下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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