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掙錢不就是為了這個家嗎?不就是為了你弟弟嗎?」
許嘉被這些話壓得喘不過氣。
她掙扎著說:「媽,我的錢是和顧安一起的,是我們的夫妻共同財產,我不能隨便動。」
「啪!」
一聲清脆的耳光,響徹了整個狹小的客廳。
周玉芬那一巴掌,用盡了全力。
許嘉的臉瞬間腫了起來,嘴角滲出血絲。
她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母親。
周玉芬卻像一頭被激怒的母獅,雙眼通紅,指著她罵道:「什麼你們倆的?你掙的錢就該給你弟花!你是不是忘了你姓什麼了!你這個不孝女!我打死你這個白眼狼!」
眼淚,混合著嘴角的血腥味,讓許嘉的世界一片模糊。
母親猙獰的面孔,弟弟冷漠的旁觀,像兩座大山,壓垮了她所有的防線。
在周玉芬以死相逼的哭鬧和許陽不耐煩的催促下,她終於崩潰了。
她顫抖著手,拿出手機,登錄了手機銀行。
當她輸入密碼,將那一萬塊錢轉到許陽卡上的時候,她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抽空了。
她知道,她越界了。
她背叛了我和我們的婚姻。
幾乎在同一時間,正在公司開會的我,手機震動了一下。
螢幕上彈出一條銀行的消費提醒簡訊。
【您尾號xxxx的儲蓄卡帳戶於x月x日17:35完成一筆轉帳交易,金額為10000.00元。】
會議室里,空調的冷風吹著。
我看著那條簡訊,眼神一點點冷了下來。
我知道,這只是第一刀。
而遊戲,從這一刻起,才算真正開始。
我知道,我不能再等了。
我必須讓她親手斬斷那條捆綁在她身上的、名為「親情」的鎖鏈。
否則,被拖下水的,將是我們整個小家。
我沒有打電話質問許嘉。
一個字都沒有提。
接下來兩天,我像往常一樣上班,下班,健身。
仿佛那一萬塊錢,只是憑空消失了。
我的沉默,成了懸在許嘉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。
她終於受不了這種煎熬,主動給我打了電話。
「顧安……」她的聲音充滿了小心翼翼的試探。
「嗯,在忙。」我的語氣平淡,公事公辦。
她頓了頓,似乎在組織語言:「那個……錢的事……」
「什麼錢?」我故作不解地問。
她被我噎了一下,半晌才說:「沒什麼……你,你什麼時候來接我?」
「最近公司有個項目很忙,可能要加班。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。」
我用「冷靜期」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,堵住了她所有的話。
電話那頭,是長久的沉默,和壓抑不住的抽泣聲。
我沒有心軟,直接掛了電話。
岳母周玉芬見第一次索取如此順利,便徹底撕下了偽裝。
家裡的水電煤氣費帳單,她直接扔給了許嘉。
每天買菜的錢,也開始讓許嘉出。
許陽更是變本加厲,今天說要和同學聚餐,明天說要買新鞋,每次都找許嘉要錢,幾百幾百地要,理直氣壯,毫不手軟。
許嘉一個月的工資,不到半個月就見了底。
她想回我們的家,那個寬敞、明亮、有專門保潔阿姨打掃的家。
我每次的理由都是同一個:「你媽身體還沒調理好嗎?讓她老人家安心住著,別折騰了。」
我用她自己的邏輯,為她築起了一座回不去的圍城。
她走投無路,只能向她最好的閨蜜哭訴。
她閨蜜是個清醒人,聽完之後,只說了一句:「許嘉,你快跑!你再不跑,你那個家會把你吸乾的!你媽和你弟就是兩個無底洞!」
這句話,點醒了許嘉。
她下定決心,要搬出去,哪怕是住酒店,也要離開那個讓她窒息的「娘家」。
然而,當她收拾好自己僅剩的幾件衣物,準備離開時,卻發現自己的身份證、護照、甚至戶口本,全都不見了。
她發瘋似的翻箱倒櫃,最後在周玉芬的枕頭下找到了它們。
她質問周玉芬為什麼要藏她的證件。
周玉芬坐在床邊,慢悠悠地剪著指甲,頭也不抬地說:「你想跑到哪去?你弟弟還沒結婚,還沒買房,你這個做姐姐的,不得幫襯著點?現在就想跑,門都沒有!」
「媽!我是你女兒,不是你養的搖錢樹!」許嘉第一次衝著母親大吼。
周玉芬猛地站起來,指著她的鼻子罵了回去:「翅膀硬了是吧!忘了本了是吧!我告訴你許嘉,只要我活一天,你就得管你弟一天!這是你欠他的!」
那一刻,許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。
她被困住了。
被她的親生母親和弟弟,用親情和道德的枷鎖,牢牢地困在了這個腐朽、貪婪的家裡。
她開始失眠,整夜整夜地做噩夢。
她變得憔悴,眼窩深陷,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精緻和體面。
她給我發來大段大段的文字,懺悔她的雙標,哭訴她在娘家的遭遇,乞求我的原諒,求我帶她走。
我看著那些充滿了痛苦和絕望的文字,內心毫無波瀾。
我只回復了四個字。
「早知如此。」
然後,我打開微信設置,將她暫時拉黑。
有些路,必須她自己走到盡頭。
有些痛,必須她自己嘗到骨髓里。
不破不立。
壓垮駱駝的,從來不是最後一根稻草,而是每一根。
許陽很快就談了個女朋友,對方家裡開口就要三十萬的彩禮,並且要求在城裡有套全款房。
這個天文數字,像一顆炸雷,在許家炸開了鍋。
三十萬的彩禮,加上至少三十萬的首付,這六十萬,對這個普通工薪家庭來說,無異於天方夜譚。
於是,所有的壓力,毫無懸念地,全部壓在了許嘉一個人身上。
那天晚上,許家召開了一場「家庭會議」。
所謂的會議,不過是周玉芬和許陽對許嘉的單方面批鬥和逼迫。
「嘉嘉,你看你弟都到這個歲數了,好不容易談個對象,我們不能讓他黃了啊!」周玉芬拉著她的手,語重心長。
「就是啊姐,人家姑娘說了,沒房子免談。你跟姐夫那套婚房,不是寫了你們倆的名字嗎?要不……先賣了給我買房?」許陽一臉天真地提出了這個瘋狂的建議。
許嘉被這個想法嚇得渾身冰冷。
賣掉我們的婚房,去給他付首付?
他怎麼敢想的?
「不可能!」許嘉想都沒想就拒絕了,「那是我的家!我死都不會賣!」
周玉芬見狀,立刻換了一副嘴臉,退而求其次。
「不賣也行!那你跟顧安的存款總有吧?你不是說他很會理財嗎?這麼多年,少說也得有五六十萬吧?你先拿出來給你弟把首付付了!」
「那是我們倆的錢!我沒有權利一個人動!」許嘉還在做最後的掙扎。
「什麼叫你們倆的錢?你嫁給他,你的人都是他的,你的錢不也算他的?他一個大男人,還能連老婆弟弟娶媳婦都不管?說出去都讓人笑話!」周玉芬的歪理一套接一套。
許嘉在母親的眼淚、父親的沉默和弟弟的逼迫下,精神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。
她把自己關在儲物間裡,整整一天沒有出門。
我知道,她在天人交戰。
我也知道,以她對那個家的「聖母心」,她最終會妥協。
所以我必須,先她一步。
就在她下定決心,準備再次登錄網銀,動用我們那筆數額不小的夫妻共同存款時,我早已做完了所有部署。
我去了銀行,以「密碼遺忘,疑似被盜」為由,緊急掛失並凍結了我們名下所有的聯名帳戶。
同時,我委託律師,以我個人名義向法院申請了財產保全,理由是「夫妻感情已出現嚴重裂痕,為防止一方惡意轉移共同財產,特申請保全」。
而證據,就是那筆她私自轉給許陽的一萬元的銀行流水。
當許嘉在周玉芬的監視下,顫抖著輸入密碼,準備孤注一擲時,螢幕上彈出的,不是轉帳成功的頁面,而是「帳戶已凍結」的冰冷提示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