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本是想給雙方留個體面。
可裴家不願意只娶個庶女,沈家不願意失去這門上好的姻親,就這麼糾纏著,非要我嫁過去。
我能一意孤行去做女官Ṭú₋,又怎麼會任他們擺布?
因此,在離宮前,我便同公主表了忠心。
並且請求公主親自來宣旨,在這場盛大的定親宴上,狠狠扇他們一個耳光!
只是,我沒有想到,沈茵會如此沉不住氣,非要當眾挑釁我。
可如此也好。
這樣一來,做下醜事的是他們,我依舊清清白白!
「臣,沈沅,領旨謝恩!定不負陛下與公主信任!」
在爹娘的驚呼下,我接過聖旨,面色平靜地望向所有人。
起身後,親自將簪子插在了沈茵的頭上。
「嫁你的裴世子去吧,我不稀罕。」
敬安公主顯然很滿意我的果決。
她親手將我扶起來後,才看向已經傻眼的裴少珩與沈茵。
「沈女官既已當眾言明退婚,將婚事讓給庶妹沈茵,又有陛下聖恩在前,此事便就此作罷。你們兩家,可有異議?」
在絕對的皇權面前,誰還敢有異議。
永昌侯與我父親只能躬身,表示無異議。
「如此甚好。」
敬安公主滿意地點點頭,對我伸出手。
「沈掌記,宮中事務繁雜,隨本宮回宮吧。」
我將手輕輕放在公主手中,挺直脊背。
目不斜視地走出這喧囂之地。
自始至終,未曾再看裴少珩與沈茵一眼。
4
回到宮廷,敬安公主將我安置在她管轄下的殿中省。
我深知,這是公主給我的立足之地,更是考驗。
公主如今聖眷正濃,但與幾位成年皇子及宗室之間的權力博弈也已進入關鍵時期。
她需要更多可靠且鋒利的刀,為她披荊斬棘。
我收斂起繁雜的思緒,將自己沉浸於繁雜的文書案牘之中。
而公主交辦的幾件事,或繁瑣,或敏感,還有需要開拓人脈。
我深知這是對我的考驗。
當我將一份份條理清晰,對策明晰的奏報呈遞給公主時,她眼中的讚賞日益加深。
「沈沅,你比本宮想的,更能幹。」
她擱下奏報,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。
「是殿下給臣的機會。」
我清楚地知曉,我做這些,不僅是在幫助公主,更是幫自己。
只有展現出無可替代的能力,才能在權力的漩渦中站穩腳跟。
而我爬得越高,永昌侯府之流才不敢輕易動我。
以權力對抗權力,是最有效的自保和反擊之路。
5
我本以為,定親宴上的事會就此告一段落。
起碼,短時間內,永昌侯府和沈家不會找我麻煩。
然而,我低估了他們顛倒黑白的本事。
不過半月,京中的風言風語便悄然轉向。
不知從何處起,就有了流言,說我沈沅眼裡只有權力富貴,是個冷心冷肺的人。
明明早就決定謀求女官高位,終身不嫁。
卻偏偏釣著永昌侯世子不放,以期給自己求個托底的。
眼看考核通過,才故意在定親宴上借題發揮,尋釁退婚。
而永昌侯府與禮部侍郎府仁至義盡。
為了全我前程,甚至願意讓溫婉可人的庶妹沈茵替我履行婚約,承受委屈。
流言傳得有鼻子有眼。
將我塑造成一個忘恩負義、野心勃勃的惡女。
而裴少珩與沈茵,反倒成了忍辱負重,顧全大局的可憐人。
甚至有些不入流的說書人ťŭ₂,含沙射影地編排我在宮中如何媚上。
如何手段了得,才得了公主青眼。
「他們這是要把髒水全潑在你身上,把你徹底搞臭!」
公主府內,心腹侍女憤憤不平地彙報著市井流言。
敬安公主面色冷凝,指尖輕輕敲擊著紫檀木桌面。
「是本宮小瞧了他們。」
「沈沅,此事因本宮為你撐腰而起,他們不敢明著對付本宮,便拿你作伐。這口氣,本宮替你出。」
她眼中閃過一絲厲色。
「本宮倒要看看,是他們的嘴硬,還是本宮的刀快。」
「殿下。」
我上前一步躬身行禮,語氣平靜卻堅定。
「臣感激殿下回護之心,但此事,請交給臣自己處理。」
公主挑眉看我。
「哦?你待如何?」
「流言如草,斬不盡燒不絕,唯有連根拔起,方能永絕後患。」
他們既然敢顛倒黑白,無非是仗著我人微言輕,無從辯駁。
既然如此,將他們所倚仗的東西,一樣一樣敲碎就好。
正好,前些日子接著公主府的勢力,我查到了一些東西。
我抬起頭,目光與公主相接。
「臣請旨,離京巡查。」
「明面上,是為殿下核查江南織造帳目,暗地裡,臣要親自去荊州查永昌侯府那些見不得光的勾當。」
「有些藏在淤泥深處的證據,需要有人親自去挖。」
我朝著敬安公主,說出了自己的打算。
永昌侯府在官場經營多年,我不信他們當真清白。
但凡有能讓我抓住的把柄,我就能狠狠從他們身上撕下一塊肉。
我抬起頭,目光堅定。
「於公,殿下正值用人之際,若能掌握勛貴世家的切實把柄,於大局有利。」
「於私,臣蒙受奇恥大辱,此仇不報,心緒難平,且難保他日,永昌侯府不會對臣下手。」
「所以臣決定先下手為強。」
良久,公主唇角微勾,露出一絲瞭然的笑容。
「你倒是坦蕩。」
「去吧,會有人與你聯絡,公主府的資源,你可盡情調用。」
上方,公主拿起了一旁的銀剪。
「要查,就查得乾淨利落,要麼不動,動則......」
咔嚓一聲,手起刀落剪斷了撲火的飛蛾。
「務必一擊即中,永絕後ṱů¹患。」
「臣,明白。」
三日後,我輕車簡從,準備離京辦差。
卻偏偏在大街上,與裴少珩與沈茵不期而遇。
他們身後跟著一眾奴僕,瞧著就架勢十足。
沈茵一副楚楚可憐的姿態,可那雙看向我的眼睛,充滿了挑釁。
裴少珩則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,上前攔住我的去路。
「阿沅!你何苦如此執迷不悟!」
「為了那虛妄的權勢,拋棄家族和我,可結果呢?如今還不是灰溜溜地離開京城?!沒了裴家和沈家支撐,公主便迫不及待將你趕走,如此,你還不能醒悟嗎?!」
6
裴少珩又在發什麼瘋!
他們以為我喬裝出城,是被公主厭棄,不得不離京?
這都什麼跟什麼?!
我剛想破口大罵,沈茵也柔柔弱弱地開口了。
「姐姐,你即便不念與裴世子的舊情,也該為父親母親想想啊!自從你離開家,父親母親為你日夜憂心,都要生病了!」
看似柔弱,帶著哭腔的聲音卻清晰的傳遍四周。
「姐姐,終身不嫁只為做個小小小官,你這樣,讓父親母親如何抬得起頭來?」
「你若肯回頭,早早辭了那女官,妹妹我願意......願意將正妻之位讓還於你,只求姐姐莫要一錯再錯,連累家族清譽。」
說罷,她竟伸手想來拉我的衣袖。
仿佛我是什麼不可理喻,需要她委曲求全來感化的混帳。
我看著他們二人一唱一和的醜態,心中只覺得可笑。
「讓開。」
我聲音冰冷。
裴少珩卻得寸進尺,試圖來抓我的手腕。
「阿沅,別任性了!跟我們回去!我會求父親母親原諒你,我們......」
他的話戛然而止。
因為我已經反手抽出了馬鞍旁懸著的馬鞭。
那是公主所賜,以犀牛皮鞣製,堅韌非常。
「啪!」
一聲清脆又狠厲的鞭響,撕裂了空氣。
直接一鞭,抽在了裴少珩的手背上。
他這做作的姿態,比沈茵還要噁心!
「你幹什麼!」
沈茵也顧不得裝可憐了,立馬撲上來,還想將我扯落馬下。
「你以為本官會放過你嗎!」
又是一鞭。
精準地抽在了沈茵那戴著面紗的臉上!
力道之大,讓她慘叫一聲。
面紗應聲而裂,整個人踉蹌著摔倒在地。
一道猙獰的血痕,從她的額角貫穿至下頜,皮開肉綻,觸目驚心。
一整條街,瞬間死寂。
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鞭驚呆了。
沈茵捂著臉,發出悽厲的哭嚎,指縫間滲出殷紅的血。
裴少珩又驚又怒,指著我。
「沈沅!你、你竟敢......」
我手持染血的長鞭,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,字字如冰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