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上午,我哥帶著蘇晴回來了。
蘇晴的眼睛還是紅腫的,顯然是精心哭過的結果,臉上帶著幾分憔-悴和委屈,更顯得楚楚可憐。
一進門,不等我爸媽開口,我哥就率先發難。
「林晚,你必須給晴晴道歉!」
他站在客廳中央,像個審判官一樣指著我。
蘇晴則柔弱地靠在他身邊,適時地拉了拉他的衣角。
「阿默,別這樣,妹妹也不是故意的……」
她不說還好,一說我哥的火氣更大了。
「她就是故意的!她就是見不得我好!」
我爸「啪」地一下把手裡的報紙摔在茶几上。
「夠了!像什麼樣子!都給我坐下!」
我哥這才悻悻地拉著蘇晴在沙發上坐下。
一場預料之中的家庭會議,正式拉開帷幕。
「晴晴啊,晚晚這孩子從小被我們慣壞了,說話直,你別往心裡去。」
我媽率先開口,扮演著和事佬的角色。
蘇琴立刻低下頭,用紙巾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淚水,聲音帶著哭腔。
「阿姨,我沒有怪妹妹。我只是……只是覺得委屈。我和阿默在一起不容易,我家裡條件不好,我爸媽辛辛苦苦把我養大,我只是想讓他們看到我在婆家是受重視的,讓他們能安心……」
她開始聲淚俱下地講述自己的「不易」,把自己塑造成一個為了愛情委曲求全、為了父母顏面著想的孝順女兒。
我哥在一旁聽得心都碎了,不住地拍著她的後背安慰。
我爸媽的臉上也露出了幾分動容。
我冷眼看著她表演,等她哭得差不多了,才從茶几下面拿出我昨晚連夜整理好的一個文件夾。
「嫂子,既然你這麼重視我們家付出了多少,那我們就來好好算算這筆帳。」
我將文件夾打開,把裡面的幾張 A4 紙一一鋪在茶几上。
「這是我們家為這場婚禮付出的所有開支明細。」
我的聲音不大,卻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,瞬間打破了蘇晴營造的悲情氛圍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幾張紙上。
「彩禮三十八萬,這是最大的一筆,沒錯。」
「婚宴,酒店場地加酒席,總共二十三桌,花費十二萬八。」
「婚慶公司,包括司儀、攝影攝像、現場布置,總共五萬六。」
「婚紗、禮服、鑽戒、三金,合計十一萬三。」
「還有給你們裝修婚房,硬裝軟裝加家電,花了將近三十萬。」
我每念一項,蘇晴的臉色就白一分。
我哥的頭也越埋越低。
我爸媽則是一臉震驚,他們只知道花了不少錢,卻沒想到具體數額如此驚人。
「所有這些加起來,總共是九十七萬七。」
我將最後一張匯總的紙推到他們面前。
「嫂子,這還不算那套婚房的房款。為了給我哥結婚,我爸媽拿出了他們大半輩子的積蓄。你覺得,我們家對你,還不夠重視嗎?」
我抬起頭,目光灼灼地盯著蘇晴。
「至於我隨的十五萬禮金,我已經查過了,在本市,無論是親戚還是朋友,這個數額都已經是最高標準。你當眾說我不懂事,請問,你的懂事,標準是多少?五十萬?還是一百萬?」
客廳里死一般的寂靜。
蘇晴的嘴唇哆嗦著,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那張原本梨花帶雨的臉上,血色褪盡,只剩下難堪和慌亂。
「我……我不是那個意思……」
她試圖辯解,聲音卻乾澀無力。
「我只是……只是想考驗一下妹妹,想看看我在這個家的地位……」
考驗?
這個藉口真是既愚蠢又可笑。
我發出一聲嗤笑,毫不留情地戳穿她。
「用金錢來考驗親情?嫂子,你的價值觀還真是特別。」
「你在婚禮上當眾羞辱我的時候,有沒有想過,這也是在打我哥、打我爸媽的臉?你讓所有親戚朋友怎麼看我們林家?」
「你所謂的考驗,不過是你貪婪的藉口!」
我的話像一把把尖刀,刺破了她所有的偽裝。
蘇-晴徹底啞口無言,臉上一陣紅一陣白,精彩紛呈。
我哥林默坐在那裡,像個泄了氣的皮球,連看都不敢看我一眼。
這場交鋒,我完勝。
家庭會議不歡而散。
蘇晴在我哥的攙扶下,幾乎是落荒而逃。
我爸媽則是陷入了長久的沉默,顯然,那份帳單給他們的衝擊力不小。
我以為蘇晴會消停幾天,但我還是低估了她的臉皮厚度和野心。
兩天後,她又主動找上了門,這次的目標,是蜜月旅行。
「爸,媽,我和阿默商量了一下,準備去馬爾地夫度蜜月。」
她在飯桌上宣布這個消息,語氣輕快,仿佛之前的不愉快從未發生過。
我媽愣了一下,隨即笑道:「挺好的,出去散散心。」
「嗯,我們看了個套餐,機票酒店加各種項目,大概要十萬塊。」
蘇晴輕描淡寫地報出一個數字,然後用一種理所當然的眼神看著我爸媽。
桌上的氣氛瞬間微妙起來。
我哥在一旁埋頭吃飯,不敢作聲。
我爸媽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。
為了這場婚禮,家裡的積蓄已經所剩無幾,哪裡還拿得出十萬塊。
「晴晴啊,這個……馬爾地夫是不是太貴了點?國內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嘛。」
我媽試探著說。
蘇晴的臉立刻就拉了下來。
「阿姨,您這是什麼意思?我這輩子就結一次婚,就度一次蜜月,想去個好點的地方怎麼了?別人家的兒媳婦度蜜下月都是歐洲十國游,我選個馬爾地夫已經很委屈了。」
她說著,眼圈又紅了。
「我知道,你們就是看不起我,覺得我配不上阿默,所以處處刁難我!」
我真是佩服她的腦迴路,任何事情都能被她上升到「看不起她」的高度。
我哥林默見狀,終於放下碗筷,開口了。
他不是對我爸媽說的,而是轉向我。
「晚晚,你不是剛接了個大項目,拿了不少獎金嗎?先借我十萬,等我以後發了工資慢慢還你。」
我差點被嘴裡的飯嗆到。
我看著他,這個我叫了二十多年的哥哥,此刻他的臉皮厚度簡直堪比城牆。
我辛辛苦苦加班熬夜賺來的錢,憑什麼要給他拿去滿足他老婆的虛榮心?
「哥,我的錢有別的用處。」我直接拒絕。
「什麼用處比你哥的蜜月還重要?」林默的語氣開始不善。
蘇晴在一旁煽風點火:「妹妹,你是不是還對我有意見啊?你要是不喜歡我,我可以走,我回娘家去,不礙你們的眼!」
又來了,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老套路。
我放下筷子,用餐巾擦了擦嘴,然後看著蘇晴,非常認真地給出了我的建議。
「嫂子,你長得不差,腦子也夠用,為什麼非要靠男人呢?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,女性早就獨立了。我建議你去找個班上,以你的能力,一個月賺個萬八千不成問題。想去馬爾地夫,想買名牌包,都可以花自己的錢,多有底氣。」
我的話讓蘇晴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。
「你!你這是在羞辱我!」她尖叫起來。
「我怎麼羞辱你了?我說的不對嗎?」我平靜地反問。
林默猛地一拍桌子,站了起來。
「林晚!你太過分了!晴晴是我的妻子,是你的嫂子!我養她是天經地義!你憑什麼對我們的生活指手畫腳?你就是傷了晴晴的自尊心!」
「自尊心是自己掙的,不是別人給的。」我冷冷地回敬他。
「好,好,好!」蘇晴連說三個好,眼淚流得更凶了,「這個家我待不下去了!阿默,我們走!我回我娘家去!」
她一邊哭喊著,一邊就往臥室沖,看樣子是真的要去收拾行李。
我哥急得團團轉,一邊罵我,一邊要去追她。
我爸媽則是在一旁唉聲嘆氣,不知所措。
我比他們所有人都快。
我直接走進我哥的臥室,在他倆錯愕的目光中,將那個嶄新的紅色行李箱從衣櫃頂上拿了下來,然後「砰」的一聲,放在了蘇晴腳邊。
「嫂子,你的行李箱。需要我幫你收拾嗎?」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