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晴也在一旁哭哭啼啼地附和。
那三個債主則像看戲一樣,抱著胳膊,一臉的玩味。
我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話,只是冷冷地看著蘇晴的表演。
她的每一個表情,每一句台詞,都經過了精心的設計。
可惜,她面對的觀眾,是我。
就在林默掏出手機,準備打電話聯繫房產中介的時候,我終於開口了。
我的聲音很冷,像冰塊一樣砸在客廳里。
「哥,你等一下。」
林默不耐煩地看著我:「你又想幹什麼?」
我緩緩地從沙發上站起來,一步一步走到蘇晴面前,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張掛滿淚痕的臉。
「嫂子,你這戲演得真好,我都快要信了。」
我微微俯下身,湊到她耳邊,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。
「就是不知道,你那個正在老家廣場上跳舞的媽,知不知道她自己『病重』得快要死了?」
蘇晴的哭聲戛然而止。
她的身體猛地一僵,瞳孔驟然收縮,難以置信地看著我。
我直起身,環視了一圈被她騙得團團轉的家人,然後提高了音量,一字一句地問道。
「哥,你確定她借這二十萬,是為了給媽治病?」
「而不是為了,填她那個賭鬼弟弟的無底洞?」
全場死寂。
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被抽空,只剩下每個人沉重的呼吸聲。
我的話像一顆炸雷,在小小的客廳里轟然炸響。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林默僵在原地,舉著手機的動作凝固了。
我爸媽用一種極度震驚和困惑的眼神看著我,又看看跪在地上的蘇晴。
而蘇晴,她那張原本悲戚的臉上,血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。
她的嘴唇哆嗦著,眼神里充滿了驚恐和絕望,像是被人當場抓住了尾巴的狐狸。
「你……你胡說八道什麼……」
她的聲音嘶啞,辯解顯得那麼蒼白無力。
我沒有理會她,而是從口袋裡拿出手機,點開了一個視頻。
視頻里,是一個充滿了生活氣息的鄉鎮小廣場。
一群大媽正伴隨著節奏歡快的音樂,精神抖擻地跳著廣場舞。
而領舞的那個,穿著一身鮮艷的運動服,舞步嫻熟,笑容滿面,不是蘇晴那位「病重垂危」的母親,又是誰?
「嫂子,這是我托老家朋友昨天下午剛拍的。阿姨這氣色,這精神頭,看著可一點也不像需要二十萬手術費的樣子。」
我將手機螢幕轉向大家。
林默的目光落在視頻上,整個人如遭雷擊,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乾乾淨淨。
我爸媽更是氣得臉色發青,我媽指著蘇晴,手指都在發抖。
「你……你這個謊話連篇的女人!」
我沒有停下,劃到下一張照片,繼續我的致命一擊。
照片上是一張手寫的欠條,上面清楚地寫著「借款人:蘇浩」,借款金額赫然是三十萬,下面還有鮮紅的手指印。
「這張照片,是我朋友從這位強哥的一個小弟那裡弄來的。上面的借款人,是蘇浩,你弟弟,對吧?」
我看向那個一直看戲的光頭男人。
強哥愣了一下,隨即哈哈大笑起來。
「沒錯!就是她那個不爭氣的賭鬼弟弟!輸了錢,讓她這個當姐的來還!什麼老媽治病,都是她編出來騙你們這些冤大頭的!」
真相,就這麼被赤裸裸地揭開了。
所有的謊言,所有的偽裝,在鐵一般的證據面前,都成了可笑的泡影。
「不……不是的……」
蘇晴癱坐在地上,眼神渙散,嘴裡還在徒勞地重複著辯解。
林默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,踉蹌著後退了兩步,靠在了牆上。
他的眼神里充滿了痛苦、迷茫和無法接受。
他一直深愛著、維護著的妻子,原來從頭到尾都在欺騙他,把他當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傻瓜。
我爸猛地一拍茶几,怒吼道:「我們林家真是倒了八輩子霉!娶了你這麼個東西進門!」
眼見無法再隱瞞,蘇晴終於撕下了她最後一塊遮羞布。
她從地上爬起來,頭髮散亂,妝也哭花了,狀若瘋癲地大笑起來。
「是!我就是騙你們了!那又怎麼樣!」
她指著林默,尖銳地叫道:「要不是你沒本事,我用得著這樣嗎?你但凡能一個月賺個十萬八萬,我弟弟那點債算什麼?」
她又轉向我爸媽:「你們也是!你們既然那麼有錢,多給我一點怎麼了?那是我親弟弟!我能眼睜睜看著他被人砍死嗎?你們就是一群冷血的劊子手!」
她徹底瘋了,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我們身上。
仿佛她的欺騙,她的貪婪,都是被我們逼的。
林默痛苦地閉上了眼睛,一行清淚從眼角滑落。
他深愛的人,原來是這樣一個滿口謊言、不知感恩的怪物。
那三個債主看著這場家庭鬧劇,也覺得沒趣了。
強哥站起身,不耐煩地說:「行了,別演了。我不管你們家誰對誰錯,今天這二十萬,必須給我。不然,我可真不客氣了。」
說著,他從身後抽出一根鋼管,重重地敲在了我家的紅木茶几上。
茶几應聲裂開一道猙獰的口子。
我媽嚇得尖叫起來。
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,我再次開口。
「錢,我們會還。但不是現在。」
我冷靜地看著強哥。
「你們這種行為,已經構成了非法侵入住宅和暴力催收。我已經報警了,警察應該很快就到。你們是想現在拿著錢走人,還是想進去蹲幾天?」
我晃了晃手裡一直處於通話介面的手機。
強哥的臉色變了變。
他們這種人,最怕的就是跟警察打交道。
「你……」
「我沒跟你們開玩笑。」我打斷他,「把你的卡號留下,三天之內,二十萬會打到你帳上。現在,請你們從我家出去。」
我的語氣平靜,卻帶著堅定的力量。
強哥盯著我看了幾秒鐘,似乎在判斷我話里的真假。
最終,他還是選擇了妥協。
「好,算你狠!」
他報出一個卡號,帶著兩個小弟,罵罵咧咧地走了。
屋子裡,終於恢復了安靜。
只剩下蘇晴絕望的喘息,和我哥林默心碎的聲音。
債主一走,家裡那根緊繃的弦,並沒有松下來。
氣氛反而更加凝重,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。
我爸坐在沙發上,一根接一根地抽煙,整個客廳都瀰漫著嗆人的煙味。
我媽則在一旁默默地流淚。
林默靠著牆,像一尊沒有靈魂的雕塑,雙眼空洞地望著天花板。
而蘇晴,在經歷了剛才的歇斯底里後,反而冷靜了下來。
她知道,自己已經被逼到了絕境。
眼看著我爸媽就要下達「逐客令」的時候,她突然捂住小腹,臉上露出痛苦又夾雜著驚喜的表情。
然後,她抬起頭,看著林默,聲音顫抖地說。
「阿默,我……我好像懷孕了。」
這個消息,就像在即將熄滅的灰燼里,又投下了一顆火星。
我爸媽的表情瞬間凝固了。
我媽停止了哭泣,難以置信地看著蘇晴的肚子。
我爸也停下了抽煙的動作,眉頭緊鎖。
林默那空洞的眼神里,終於有了波動。
他緩緩地轉過頭,看向蘇晴,嘴唇動了動:「你……你說什麼?」
「我這個月月事推遲了半個月了,最近總是覺得噁心想吐,我……我應該是有了。」
蘇晴的臉上適時地浮現出母性的光輝,她小心翼翼地撫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,仿佛那裡真的孕育著一個小生命。
「阿默,我們有孩子了……」
她的聲音里充滿了期盼和脆弱。
這是一個足以扭轉乾坤的籌碼。
果然,我媽的態度立刻就軟化了。
她站起身,走到蘇晴身邊,語氣複雜地問:「真的?幾個月了?」
「我也不確定,要去醫院檢查了才知道。」
「那……那你快起來,地上涼。」
我媽伸手去扶她。
林默也終於動了,他幾步走到蘇晴面前,眼神里充滿了掙扎和猶豫。
他看看蘇晴,又看看我們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