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關上門，把所有的混亂都隔絕在外。
我清楚地知道，趙磊選不了。
他那個所謂的家，就是一個纏繞在一起的利益共同體，他是核心，而我是那個負責輸血的外部器官。
切斷我和他家人的聯繫，等於要了他的命。
果然，沒過多久，婆婆的電話就打了過來。
是一個陌生號碼。
我接起來，那邊立刻傳來她尖銳刻薄的聲音。
「林嵐！你這個攪家精！你想幹什麼？你想讓趙磊當個不忠不孝的畜生嗎！我告訴你，門都沒有！」
她的聲音大到有些失真，我默默地將手機拿遠了一點。
「你想拆散我們一家人，你好歹毒的心啊！我怎麼就讓趙磊娶了你這麼個東西！」
我沒說話，靜靜地聽著她發泄。
直到她罵累了，喘著粗氣停下來，我才淡淡地開口：「說完了嗎？」
她似乎沒想到我會是這種反應，愣了一下。
「你……你什麼態度！」
「沒什麼態度。只是通知你，以後你們家的事，別來找我。」
「你……」
不等她再開口，電話那頭換了一個人，是趙磊。
他的聲音聽起來疲憊不堪：「嵐嵐，你別這樣，我媽她也是著急……你先回家來，我們一家人坐下來好好談談，把話說開了就好了。」
一家人。
這個詞從他嘴裡說出來，我覺得無比諷刺。
在他們眼裡，我什麼時候是過「一家人」？我只是一個會掙錢的搭夥夥伴，是他們全家的養老脫貧計劃。
「好啊，」我輕笑一聲，「那就談談吧。」
我倒要看看，他們還能唱出什麼戲碼來。
掛了電話，我沒有立刻動身。
我先是找出了一個小巧的錄音筆，檢查了一下電量和內存，然後放進了口袋裡。
接著，我給我的律師朋友發了條信息，簡單說了一下情況，讓她隨時待命。
做完這一切，我才換了身衣服，從容地走向那場註定是鴻門宴的「家庭會議」。
趙家。
一進門，我就感受到了那種令人窒息的低氣壓。
婆婆和趙倩坐在沙發上，兩個人臉色都陰沉得能滴出水來。
趙磊站在旁邊，一臉的為難和侷促。
見我進來，婆婆重重地冷哼了一聲，把頭扭到一邊。
趙倩則是用一種怨毒的眼神剜著我，仿佛我刨了她家祖墳。
我沒理會她們，自顧自地在單人沙發上坐下，離她們遠遠的。
「說吧，想談什麼？」我開口，打破了這令人不適的沉默。
婆婆像是終於等到了開戰的信號，立刻轉過頭來，火力全開。
「林嵐，你還有臉問我們想談什麼？你看看你做的好事！把倩倩的臉潑成那樣，還想挑撥我們母子兄妹的關係！我告訴你，我們趙家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家庭，但也是有規矩的！」
她一拍大腿，開始唱念做打。
「你既然嫁給了趙磊，就是我們趙家的人！你賺的錢，就有我們趙家的一份！別說倩倩只是讓你幫忙付個定金，就是要你全款買了那輛車，那也是應該的！你當嫂子的，不就該幫襯著小姑子嗎？」
趙倩在旁邊立刻幫腔，聲音又尖又委屈：「就是！我哥一個月才賺多少錢？你不就是看不起我哥，看不起我們家嗎？嫂子，我以前真是看錯你了，沒想到你心眼這麼壞！」
她們倆一唱一和，把黑的說成白的，把無恥的索取說成天經地義。
我靜靜地聽著，手指在口袋裡，輕輕按下了錄音筆的開關。
等她們的表演告一段落，我才抬起眼，看向一直沉默的趙磊。
「你的意思呢？」
趙磊搓著手，眼神躲閃，不敢看我。
「嵐嵐，我媽她們說話是直了點，但也是為了我們好……」
他這話一出口，婆婆立刻接上了。
「對！我們就是為了你們好！林嵐，我今天就把話給你挑明了！你那套婚前的小公寓，地段那麼好，放著也是浪費。你把它賣了，給倩倩買車，剩下的錢再給她付個房子的首付。這樣倩倩的終身大事解決了，你和趙磊以後臉上也有光！」
我被她這番驚世駭俗的言論氣笑了。
賣我的婚前財產，去給她女兒買車買房？
「要是我不呢？」我冷冷地問。
婆婆的臉瞬間拉了下來，眼神變得兇狠。
「你要是不答應，就跟趙磊離婚！我們趙家要不起你這種自私自利的媳婦！離婚可以，你必須凈身出戶！」
我看著她那張因為貪婪而扭曲的臉，心裡最後溫度也消失殆盡。
原來，這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。
逼我，算計我，想把我連皮帶骨吞下去。
我站起身，環視著這一家子醜陋的嘴臉。
心如死灰。
我沒有在那個令人作嘔的房子裡多待一秒鐘。
從他們家出來，我直接開車去了我和趙磊共同居住的家。
這個房子是婚後買的，房本上寫著我們兩個人的名字。
我需要回來拿一些屬於我的東西，更重要的是，進行最後的試探。
我回到家沒多久，趙磊也跟著回來了。
他關上門，一臉疲憊地看著我。
「嵐嵐，我媽她就是那個脾氣，你別跟她一般見識。」他還在試圖用那套陳詞濫調來敷衍我。
我沒說話，只是從口袋裡拿出那支錄音筆，按下了播放鍵。
婆婆尖銳的聲音立刻從裡面傳了出來。
「……你把它賣了，給倩倩買車買房……」
「……你要是不答應，就跟趙磊離婚！你必須凈身出戶！」
錄音筆里的每一句話，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，狠狠扇在趙磊的臉上。
他的臉色從紅到白，又從白到青，精彩紛呈。
我關掉錄音，把它放在茶几上，推到他面前。
「現在，告訴我你的態度。」我看著他，眼神平靜得沒有波瀾。
趙磊張著嘴，半天說不出一個字。
他低著頭，死死地盯著那支小小的錄音筆，仿佛那是什麼洪水猛獸。
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，客廳里安靜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。
我在等。
等他給我一個答案，一個能徹底了結我所有幻想的答案。
良久，他終於抬起頭，眼神複雜地看著我。
他沒有憤怒，沒有愧疚，只有一種深深的無奈和掙扎。
「嵐嵐……」他艱難地開口，聲音沙啞，「我媽和我妹……她們其實也是為我好，怕你以後……跟我離心。」
我的心，猛地沉了下去。
他還在為她們辯解。
「她們覺得，你把錢都攥在自己手裡，我們這個家就不穩固。你要是……肯拿點錢出來安撫一下她們，她們以後就不會再鬧了。」
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，聲音越來越小，眼神也越來越飄忽。
但我聽清了。
每一個字，都像一把生鏽的刀，在我心上反覆切割。
原來，他不是中立，不是懦弱，他就是幫凶。
他就是他家人貪婪的同謀。
我突然就笑了，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。
我真是瞎了眼，怎麼會跟這樣一個男人生活了這麼多年。
「趙磊。」我止住笑，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冰冷和決絕。
「我們離婚吧。」
趙磊猛地抬起頭，臉上寫滿了震驚和恐慌。
「嵐嵐！你別衝動！我們有話好好說……」
「沒什麼好說的了。」我站起身，不再看他。
「我會找律師處理財產分割。這個房子，還有我們名下所有的共同財產，我們法庭上見。」
說完，我轉身就走，走向臥室，準備收拾我最後的東西。
趙磊慌了，他幾步衝過來，從身後死死抓住我的胳膊。
「不！我不同意離婚！林嵐，你不能這麼對我！」
他的力氣很大，抓得我生疼。
我沒有掙扎，只是回頭，用一種看陌生人的眼神看著他。
「趙磊，你知道嗎？你現在的樣子，真讓我噁心。」
我的話像一盆冰水，從頭到腳澆熄了他所有的激動和慌亂。
他慢慢地，鬆開了手。
離開那個所謂的家，我沒有片刻的停留，直接去了我最好的朋友，也是我的律師，周晴的事務所。
周晴聽完我的敘述，又聽了一遍錄音筆里的內容，臉色也沉了下來。
「人渣。」她言簡意賅地評價道。
「嵐嵐，你放心，婚前財產是你的，誰也動不了。至於婚後財產，我會幫你爭取到最大份額。」
我點點頭，心裡稍微安定了一些。
「不過，」周晴的表情嚴肅起來，「你得做好心理準備。趙磊這種人，還有他那一家子，為了錢什麼事都做得出來。離婚過程，可能會很難看。」
我深吸一口氣：「我明白。不管多難看，這個婚，我離定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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