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完面，我掃碼結帳。
三十二塊。
這是我今晚的晚餐錢。
也是從今天開始，我為自己花的，第一筆錢。
走出麵館，我沒回家。
而是去了附近的商場。
我買了那套精華，買了那支口紅，買了那條裙子。
還買了一雙很漂亮的高跟鞋。
拎著大包小包走出商場時，已經晚上九點半了。
我叫了輛網約車，報了閨蜜張琳家的地址。
張琳開門看到我時，愣了一下。
「悅悅？你咋來了？還拎這麼多東西？」
我跨進門，把購物袋放在地上，然後一把抱住她。
抱得很緊。
張琳嚇了一跳。
「咋了？出啥事了？」
我把臉埋在她肩上，好久沒吭聲。
張琳輕輕拍著我的背。
「跟陳浩吵架了？」
我鬆開她，搖搖頭。
「比吵架嚴重。」
我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下，把今天下午的事，一五一十說了一遍。
張琳聽完，眼睛瞪得溜圓。
「陳浩他媽把他工資卡收走了？一萬五千六，全轉走了？還沒跟你商量？」
我點頭。
「陳浩還覺得他媽做得對？」
我又點頭。
張琳一巴掌拍在茶几上。
「他腦子有病吧？！那是你們的共同財產！他憑什麼說轉就轉？！」
「他說，那是他掙的錢。」我說。
「放屁！」張琳氣得爆粗口，「你們是夫妻！婚後收入是共同的！他這是轉移夫妻共同財產！你可以告他！」
我苦笑。
「告他？然後呢？離婚？」
張琳沉默了。
過了一會兒，她小聲問：「你想離婚嗎？」
我沒吭聲。
我想過。
在陳浩蹲在他媽跟前，仰著臉笑的時候。
在我問他要知情權，他躲開我目光的時候。
在我提出AA制，他沖我吼「你瘋了吧」的時候。
我都想過。
但……
「我不知道。」我說，「四年婚姻，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。」
「那你就這麼忍著？」張琳握住我的手，「悅悅，你一個月掙一萬八，長得漂亮，業務能力強，你憑啥受這種窩囊氣？陳浩一個月才五千出頭，要不是你撐著，你們那房子月供都還不起！他們家哪來的臉？」
她說的是實話。
我和陳浩是大學同學。
談戀愛的時候，他對我很好。
畢業三年後結婚，婚房是他家付的首付，但月供一直是我們在還。
我的工資是他的三倍多。
但四年來，家裡的大頭開銷，幾乎都是我出的。
陳浩的工資，就負責他自己的零花，和偶爾給我買點小禮物。
我以前覺得沒什麼。
夫妻之間，何必分那麼清楚。
我愛他，願意為這個家付出。
但現在我才明白。
有些人，會把你的付出，當成理所當然。
「我不會忍的。」我說，「打今兒起，AA制。他一分錢不往家裡拿，就別想花我一分錢。」
「那他媽呢？」張琳問，「他媽擺明是來攪事的。」
「那就讓她攪。」我冷笑，「我倒要看看她能攪出什麼花樣來。」
03
在張琳家待到十一點，我拎著東西回家。
用鑰匙開門時，我故意弄出點動靜。
客廳的燈還亮著。
王秀蘭和陳浩都坐在沙發上。
電視開著，但沒人看。
聽到開門聲，兩人同時望過來。
目光落在我手裡的購物袋上。
王秀蘭的臉，瞬間就黑了。
「喲，還真去逛街了？買了不少啊？」
我把購物袋放在玄關，換鞋。
「嗯，買了點需要的。」
「需要的？」王秀蘭站起來，走到玄關，翻著我的購物袋，「精華液，口紅，裙子，高跟鞋……這都是你需要的？林悅，你一個月掙一萬八，就這麼糟蹋？」
我抬眼看她。
「媽，我的錢，我想怎麼花，就怎麼花。」
「你的錢？」王秀蘭嗓門尖利，「你的錢不是浩子的錢？你們是夫妻！」
「那就讓陳浩也花我的錢啊。」我說，「他的工資卡在您那兒，您把他這四個月的工資還給他，讓他給我買精華，買裙子，買高跟鞋。我絕對不說一個'不'字。」
王秀蘭被我噎得說不出話。
陳浩走過來，臉色難看。
「林悅，你夠了！買這麼多東西，得花多少錢？你就不能省著點？」
「我為什麼要省？」我問，「我一個月掙一萬八，負擔家裡的大部分開銷，我給自己買點東西，怎麼了？」
「你……」陳浩指著我，手指都在哆嗦，「你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？斤斤計較，不可理喻！」
「我斤斤計較？」我笑了，「陳浩，你把你四個月工資，一聲不響全轉給你媽的時候，怎麼不說自己斤斤計較？現在我自己花自己的錢，就變成斤斤計較了？」
陳浩張了張嘴，說不出話。
王秀蘭一把將他拉開，自己站到我面前。
「小林，我算是看透了。你就是嫌我拿了浩子的錢，心裡不舒坦，在這兒撒氣。」
她擺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架勢。
「我是當媽的，我能害你們嗎？我替你們管錢，是為了你們好。你們年輕人，花錢沒個數，存不住錢。等以後有了娃，花錢的地方多著呢。現在不存點，到時候抓瞎？」
「媽，您說的對。」我點點頭，「所以，打今兒起，我負責存我自己的錢。您負責管陳浩的錢。咱們各管各的，互不干涉。這不是挺好的嗎？」
「好什麼好！」王秀蘭急了，「你這不是把浩子往外推嗎？你們是兩口子，錢分那麼清，還像一家人嗎？」
「那您把陳浩的工資卡拿走的時候，想過我們是一家人嗎？」
我看著她，一字一句地問。
王秀蘭的臉，青一陣白一陣。
最後，她甩下一句話：
「行！你厲害！我倒要看看你能厲害到什麼時候！」
說完，她氣沖沖地回了客房，「砰」地摔上了門。
客廳里，只剩下我和陳浩。
04
陳浩看著我，眼神複雜。
有惱火，有不解，還有一絲……心虛。
「林悅，咱能好好談談嗎？」他壓低聲音。
「談什麼？」我問。
「談錢的事。」他說，「媽把工資卡拿走，是做得欠妥。但你也用不著這樣吧？AA制？那不是把咱倆夫妻情分都弄沒了嗎？」
「夫妻情分？」我重複這個詞，覺得有點可笑，「陳浩，你瞞著我，把四個月工資全轉走的時候，想過夫妻情分嗎？你媽當著我的面，說你的就是她的，我連知情權都沒有的時候，你想過夫妻情分嗎？」
「媽是長輩，你就不能讓著她點？」
「我憑什麼讓著她？」我問，「就因為她是你媽？陳浩，我是你妻子，不是你家傭人，更不是你媽的出氣筒。她想拿捏我，也得看我願不願意。」
陳浩不吭聲了。
他看了我很久，最後嘆了口氣。
「行，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。我累了，去洗澡了。」
他轉身往衛生間走。
走了兩步，又停下，回頭看我。
「晚飯你沒做，我和媽都沒吃。」
我挑眉。
「所以呢？」
「所以……」他有點難以啟齒，「你能不能……煮點麵條？媽胃不好，不能餓著。」
我笑了。
真的笑了。
「陳浩，」我說，「你媽胃不好，你不能煮嗎？你沒手？」
「我……我不會煮。」
「那就學。」我說，「或者，叫外賣。用你自己的錢。」
陳浩的臉漲紅了。
「林悅！你別太過分！」
「我過分？」我收斂了笑容，「陳浩，你聽好了。打今兒起，這個家的飯，我不會再做。你想吃，自己做，或者讓你媽做。水電燃氣費，下個月開始，咱們按帳單AA。家務活，誰弄髒的誰收拾。你要是覺得受不了，可以搬去跟你媽住。」
說完，我不再看他，拎著購物袋進了臥室。
關門，反鎖。
背靠著門板，我緩緩滑坐在地上。
購物袋散在旁邊，裡面的東西掉了出來。
那條裙子，真好看。
淺藍色，是我最喜歡的顏色。
我抱起裙子，把臉埋進去。
布料很柔軟。
有淡淡的，新衣服的清香。
門外，傳來陳浩壓低聲音的怒吼，和王秀蘭尖利的叫罵。
但我聽不清了。
也不在意了。
那一晚，我睡得很沉。
05
第二天早上，我是被敲門聲吵醒的。
「林悅！幾點了還不起床做早飯？！」
是王秀蘭的聲音。
我睜開眼，看了眼手機。
早上七點半。
平時這個點，我已經在廚房忙活了。
今天，我沒動。
「林悅！你聾了？！」敲門聲更重了。
我坐起來，伸了個懶腰。
然後下床，開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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