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姑子訂婚宴,我這個嫂子忙前忙後,紅包也包了最厚的。
可到了開席的時候,婆婆卻當著所有親戚的面,把我的碗筷收走了。
「我們這桌是家宴,不歡迎外人。」她冷冷地瞥了我一眼。
旁邊的老公埋頭苦吃,屁都不敢放一個。
我笑了,端起酒杯走到新郎面前,對他說了句話。
「忘了跟你說,你未婚妻懷孕四周,孩子不是你的。」
婆婆的臉瞬間綠了,衝過來就想捂我的嘴。

我側身躲開了婆婆那隻枯樹皮一樣的手。
她的指甲塗著俗艷的紅色,在酒店水晶燈下划過一道油膩的光。
動作不大,卻像一道無聲的驚雷。
整個主桌,甚至鄰近幾桌的喧囂,都瞬間凝固了。
「林晚,你瘋了!」婆婆張蘭壓低了聲音,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,眼神兇狠得像要活剝了我。
我沒理她。
我的目光,平靜地落在新郎官陳睿的臉上。
他是個體面人,家境優渥,今天穿著一身合體的西裝,本該是全場最風光得意的主角。
此刻,他臉上的笑意還未完全散去,就僵成了一個怪異的形狀。
他握著酒杯的手指,關節處因為用力而泛白。
全場的目光,像無數探照燈,齊刷刷地聚焦在我們這片小小的風暴中心。
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尷尬、震驚、還有抑制不住的興奮。
那些親戚們,剛才還滿臉堆笑地互相敬酒,現在全都伸長了脖子,耳朵豎得像兔子。
小姑子李月,我丈夫李軍的親妹妹,今天的準新娘,正依偎在陳睿身邊。
她那張畫著精緻妝容的臉,在幾秒鐘之內,由紅轉白,再由白轉青。
「嫂子,你……你胡說八道什麼!」
她的聲音尖利,帶著哭腔,像一把鈍刀子在割裂這死寂。
「我怎麼會懷孕?你這是汙衊!你嫉妒我嫁得比你好,故意來破壞我的訂婚宴!」
她哭喊著,眼淚恰到好處地滾落下來,暈開了精心描畫的眼線。
演得真像。
如果不是我親眼見過那張被她揉成一團,扔進衛生間垃圾桶里的孕檢報告單,我可能也會信了。
這時候,我的丈夫,李軍,終於從他那盤花團錦簇的菜肴里抬起了頭。
他嘴角的油光還沒擦乾淨,臉上是一種被冒犯的惱怒。
「林晚!你鬧夠了沒有!」
他站起身,一把抓住我的胳膊,聲音不大,卻充滿了斥責。
「今天是什麼日子?你非要在這裡丟人現眼嗎?我的臉都被你丟光了!」
他的力氣很大,像是要把我的骨頭捏碎。
我感覺不到疼。
或者說,心裡的麻木,已經蓋過了一切皮肉之苦。
我慢慢地,一寸一寸地轉過頭,看著他。
我的丈夫。
這個在家裡對我頤指氣使,在外面卻對他媽言聽計從的男人。
這個在我被他親媽當眾收走碗筷,斥為「外人」時,連頭都不敢抬一下的成年巨嬰。
我笑了。
笑聲很輕,卻清晰地傳進他耳朵里。
「我的臉?」
我一字一頓地問他。
「剛才媽收走我碗筷,說這桌不歡迎外人的時候,你在哪裡?」
「我被當成一個外人,一個下人,當著所有親戚的面被羞辱的時候,你的臉又在哪裡?」
「李軍,你告訴我,你的臉,到底是什麼東西做的?」
他的臉色瞬間漲成了豬肝色。
被我當眾頂撞,尤其是在他最看重的「面子」問題上,讓他徹底失控了。
「你……」他揚起了手。
巴掌沒有落下來。
因為婆婆張蘭的動作更快。
她像一頭髮怒的母獅,嘶吼著朝我撲過來,「我打死你這個攪家精!我們李家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,娶了你這麼個喪門星!」
我沒有躲。
我只是冷靜地舉起了我的手機。
解鎖。
點開相冊。
一張清晰的照片,赫然出現在螢幕上。
那是一張醫院的孕檢報告單。
上面的姓名一欄,清清楚楚地寫著「李月」兩個字。
診斷結果那欄,寫著「宮內早孕,約4C周」。
我把手機螢幕轉向眾人,特別是轉向陳睿和他身邊臉色同樣難看的父母。
「這張單子,是我昨天打掃衛生時,在小月房間的垃圾桶里撿到的。」
我的聲音不大,卻像一顆炸彈,在每個人的耳邊轟然炸響。
「看完就隨手扔了,大概是覺得訂了婚,就萬事大吉了吧。」
「我本來不想管這件閒事,畢竟,我只是個外人。」
我特意加重了「外人」兩個字。
「但既然媽都說我是外人了,那我就沒必要再為你們李家的臉面著想了。」
陳睿的父親,一個看起來頗有威嚴的中年男人,猛地站了起來。
他沒有看我,也沒有看歇斯底里的張蘭,而是死死地盯著自己的兒子。
「陳睿,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」
陳睿的母親則一把拉過李月,聲音顫抖地問:「姑娘,這……這是真的嗎?」
李月渾身抖得像篩糠,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訂婚宴徹底變成了一場鬧劇。
喜慶的音樂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。
服務員們站在遠處,不知所措地看著我們。
賓客們的竊竊私語,像潮水一樣湧來。
我站在風暴的中央,看著李家人一張張扭曲的臉,內心一片平靜。
甚至,還有扭曲的快感。
你們不是最在乎臉面嗎?
今天,我就把你們的臉皮,一層一層地撕下來,放在地上,讓所有人踩。
李家徹底亂了套。
張蘭像個瘋子一樣,尖叫著說那張報告單是我偽造的。
「你這個毒婦!你為了破壞我女兒的婚事,什麼下三濫的手段都使得出來!」
她指著我的鼻子罵,唾沫星子橫飛。
「大家不要信她!她是P的圖!她就是見不得我們家好!」
我冷眼看著她的表演,心裡沒有波瀾。
「是不是偽造的,很簡單。」
我轉向已經快要站不穩的陳睿。
「現在時間還早,我們可以一起陪李月去最近的醫院做個檢查。」
「抽個血,或者做個B超,一兩個小時就能出結果。」
「到時候,是我汙衊她,還是她心裡有鬼,不就一清二楚了嗎?」
我的話音剛落,李月「哇」的一聲哭了出來。
她整個人癱軟下去,死死地抓住張蘭的胳膊,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。
「媽,我不要去醫院……我不要去……」
她一邊哭,一邊用怨毒的眼神瞪著我。
這副做賊心虛的模樣,勝過了一切雄辯。
陳睿不是傻子。
他看著李月這副反應,臉上最後一點血色也褪盡了。
那是一種混雜著震驚、憤怒和噁心的表情。
他深吸一口氣,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。
「李月,你跟我過來。」
他聲音沙啞,拽著李月的手腕,就往宴會廳旁邊的休息室走去。
「我們單獨談談。」
張蘭想跟上去,被陳睿的父親一個嚴厲的眼神制止了。
一場盛大的訂婚宴,就這樣變成了一個荒誕的笑話。
賓客們交頭接耳,指指點點,看向李家人的眼神里充滿了鄙夷和看好戲的幸災樂禍。
而我的丈夫李軍,他沒有去關心他搖搖欲墜的妹妹,也沒有去安撫他快要氣暈過去的母親。
他依然站在我面前,用一種看仇人的目光瞪著我。
「林晚,你滿意了?」
他質問我,語氣里滿是寒冰。
「把我們家的臉都丟盡了,把小月的婚事攪黃了,你是不是覺得很痛快?」
「你為什麼就不能顧全一下大局?就算有什麼事,不能回家關起門來說嗎?」
我看著他。
看著這張我曾經深愛過的臉,此刻卻覺得無比陌生和醜陋。
顧全大局?
我的大局,就是被他母親當眾羞辱,還要忍氣吞聲,賠笑臉嗎?
我的大局,就是看著他們一家人合起伙來,把我當成一個可以隨意犧牲的棋子嗎?
「李軍。」
我開口,聲音平靜得可怕。
「我們離婚吧。」
他愣住了。
他大概設想過我會哭,會鬧,會跟他爭辯,但他絕對沒有想到,我會如此乾脆地提出離婚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