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這就是我們江家的傳家寶!」劉芳高高舉起盒子,向眾人展示。
台下發出一陣陣驚嘆。
江琳的臉上,是毫不掩飾的貪婪和得意。
她伸出手,準備從奶奶手裡接過那個鐲子。
就在這時,我站了起來。
我清了清嗓子,聲音不大,卻足以讓所有人都聽見。
「等一下。」
全場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我身上。
劉芳的臉色一變:「江瑤,你又想幹什麼?今天是你奶奶的大喜日子,你別想來搗亂!」
我沒有理她,而是徑直走上台。
我先是對著奶奶深深鞠了一躬。
「奶奶,祝您福如東海,壽比南山。」
然後,我轉向台下的賓客,微微一笑。
「各位長輩親友,大伯母說得對,奶奶的傳家寶,意義非凡,自然不能兒戲。」
我從我的手提包里,拿出了一份文件。
「所以,在大伯母把這隻鐲子拿去『保養』之後,我也特意請了本市最權威的『國瑞珠寶鑑定中心』的專家,對這隻鐲子進行了一次遠程照片鑑定。」
我將文件展開,高高舉起,上面的鑑定中心公章鮮紅刺眼。
「鑑定結果顯示,這隻所謂的『傳家玉鐲』,是一隻現代工藝製作的高仿贗品,市場估價不超過五百元。」
「這裡,是贗品在細節上的各種瑕疵放大圖,比如這接口處的膠水痕跡,和這人工染色的石紋。」
我的話像一顆炸雷,在宴會廳里炸開。
全場譁然。
劉芳的臉瞬間從紅變白,再從白變青。
「你胡說!你血口噴人!這是偽造的!」她歇斯底里地尖叫。
「是不是偽造的,大伯母心裡最清楚。」我冷冷地看著她,「真的那隻鐲子,究竟在哪裡?」
劉芳的眼神開始閃躲,嘴唇顫抖著,說不出一句話。
江琳也呆住了,捧著那個絲絨盒子,像捧著一個燙手的山芋。
我沒有停下。
「不過大家不用擔心,真正的傳家寶,並沒有遺失。」
我對著台下招了招手。
我的律師朋友,王律師,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,拿著公文包走了上來。
「各位好,我是江瑤女士委託的律師。」
王律師打開公文包,拿出一份密封的文件和一支錄音筆。
「受江老太太的私下委託,我在此宣讀她的真實意願。」
「由於江老太太擔心其珍愛的傳家玉鐲所託非人,早在上個月,就已經將真正的玉鐲交由她最信任的孫女江瑤女士保管。」
「這裡有老太太親筆簽名的委託書,以及委託時的全程錄音。」
王律師按下了錄音筆的播放鍵。
奶奶清晰而溫和的聲音在整個宴會廳響起:「……這鐲子,是我老頭子留下的念想,我信不過別人,只信得過瑤瑤。我就把真的交給瑤瑤,他們要演戲,就讓他們拿個假的演去吧……」
真相大白。
劉芳和江琳的臉,已經不能用慘白來形容,那是一種死灰般的顏色。
她們精心策劃的一場大戲,成了全場最大的笑話。
所有的目光,都從驚嘆變成了鄙夷和嘲諷。
那一道道目光,像無數根燒紅的鐵釘,將她們母女倆死死地釘在了恥辱柱上。
壽宴不歡而散。
劉芳一家成了整個家族的笑柄。
她們偷梁換柱,企圖侵占傳家寶的醜事,以光速在親戚間傳播開來。
但她們的貪婪,遠不止於此。
沒過幾天,劉芳就開始在家族裡鬧,說奶奶的老宅,她們家要分一半。
她們的理由冠冕堂皇。
「我嫁到江家三十年,伺候老的,照顧小的,沒有功勞也有苦勞!」
「我兒子,是江家的長子長孫,多分點家產怎麼了?」
「這些年,奶奶的吃穿用度,哪樣不是我們家在操心?江瑤她爸媽管過什麼?」
她們在家族群里大吵大鬧,擺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。
一些不明就裡或者和她們關係好的親戚,也開始幫腔。
「是啊,大哥大嫂確實辛苦了。」
「老二家條件好,就少分點吧,別傷了和氣。」
我媽周慧又開始焦慮,電話里不住地嘆氣,說要不算了,老宅給他們就給了吧,免得鬧得雞犬不寧。
「媽,這不是一套房子的事。」
我冷靜地告訴她。
「這是他們多年來吸食我們家,吸食奶奶血肉的總清算。」
我沒有在群里和他們進行任何口舌之爭。
我花了三天時間。
我去了房管局,調出了奶奶那套老宅的產權信息。
我去了銀行,以奶奶代理人的身份,列印了她過去十年養老金帳戶的每一筆流水。
我還翻箱倒櫃,找到了爺爺去世前親筆寫下的那份遺囑。
一切準備就緒。
我召集了一個家庭會議,把所有沾親帶故的人都請到了奶奶家。
劉芳以為我是要妥協,帶著老公和江琳,趾高氣昂地來了。
人到齊後,我沒有廢話,直接將一沓文件摔在桌子上。
第一份,是爺爺的遺囑。
我請三叔公,家族裡最德高望重的長輩,當眾宣讀。
遺囑上清清楚楚地寫著,老宅是留給奶奶養老的,在她百年之後,由兩個兒子平分。
劉芳的臉色變了。
「這是假的!老頭子什麼時候寫過遺囑!」
我冷笑一聲,拿出第二份文件。
「這是遺囑的公證書,上面有公證處的鋼印,還有爺爺當年的親筆簽名和手印,假不了。」
劉芳啞火了。
我緊接著拿出第三份文件,那厚厚一沓銀行流水。
「大伯母,你口口聲聲說這些年都是你在照顧奶奶。那我們來看看,這些錢是怎麼花的。」
我一頁一頁地翻給所有人看。
「奶奶每個月八千塊的退休金,雷打不動地到帳。但是,每個月都會有幾筆大額支出。」
「三年前,江琳買車,奶奶的帳戶當天轉出五萬。」
「兩年前,大伯炒股虧了,奶奶的帳戶轉出十萬。」
「每個月,還有一筆固定的三千塊,轉到了一個陌生的帳戶,而這個帳戶的持有人,就是你,大伯母劉芳。」
「你所謂的『照顧』,就是拿著奶奶的養老錢,去補貼你自己的小家,去給你女兒買車,給你老公還債嗎?」
「這就是你口中的『苦勞』?」
我的聲音不大,但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,狠狠砸在劉芳心上。
整個屋子鴉雀無聲。
所有人都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劉芳一家。
他們的臉,漲成了豬肝色,羞恥和憤怒交織,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。
證據,是世界上最鋒利的武器。
它能撕開一切偽裝,戳穿所有謊言。
我看著那些曾經為劉芳幫腔的親戚,他們此刻都低著頭,不敢看我。
我把所有文件收好,站起身。
「老宅的歸屬,等奶奶百年之後,自有法律來評判。」
「至於你們這些年從奶奶這裡拿走的錢,一筆一筆,都有帳可查。」
「要不要我們現在就坐下來,算個總帳?」
劉芳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,她指著我,嘴唇哆嗦著,最終「哇」的一聲哭了出來。
那哭聲里,再也沒有了之前的理直氣壯,只剩下破產的信譽和無盡的恐慌。
那場家庭會議之後,世界清凈了。
大伯一家成了過街老鼠,再也無人問津。
我媽周慧,像是經歷了一場漫長的大夢,終於醒了。
那天晚上,她第一次主動走進我的房間。
她坐在我的床邊,許久沒有說話。
燈光下,我看到她鬢角新增的白髮,和眼角深深的皺紋。
「瑤瑤,是媽媽錯了。」
她的聲音帶著一點沙啞和疲憊。
「我總想著息事寧人,總想著大家都是親戚,不要撕破臉。」
「可我沒想到,我的退讓,換來的是他們變本加厲的索取,和給你帶來的這麼多委屈。」
她說著,眼圈紅了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