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他們看來，我陳默就是個被親情和道德綁架的懦夫，母親的遺物，是我絕對不可能被觸碰的軟肋。
他們贏了，贏得輕而易舉。
林雪打來電話的時候，語氣里是掩飾不住的得意和施捨。
「陳默，算你還識相。我媽都跟我說了，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上，過去的事，我就不跟你計較了。」
我握著電話，聽著她那副高高在上的腔調，心中一片冰冷。
「我有一個條件。」我說。
「什麼條件？我告訴你陳默，你別得寸進尺！」
「我要你們全家，給我擺一桌道歉宴。」我的聲音平靜無波，「就在上次的雲頂天宮，還是那個帝王廳。把你那個王總，也一起請上。另外，我聽說你們最近在接觸天啟集團，把他們的代表，也請來吧。」
電話那頭沉默了。
林...雪顯然在快速盤算著其中的利弊。
道歉是假，但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。
一個讓她在王總面前掙回面子，並且能順理成章結識天啟集團高層的機會。
她以為我提這個要求，是為了爭一口氣，找回一點可憐的尊嚴。
她怎麼會知道，我只是在為她精心搭建最後的舞台。
「好，我答應你！」她答應得異常爽快，「時間就定在林浩出來那天。陳默，希望你到時候，別再耍什麼花樣。」
「放心。」我掛斷了電話。
花樣？
好戲，才剛剛開場。
林浩被放出來那天，道歉晚宴如期在雲頂天宮的帝王廳舉行。
林雪一家，連同那個油頭粉面的王總，早早地就到了。
這一次，他們只訂了一桌。
但排場依舊十足。
林雪換上了一件黑色的露背晚禮服，畫著精緻的妝容，她似乎已經從那天的窘迫中恢復過來，重新變回了那個自信高傲的林家大小姐。
王總坐在她身邊，腆著啤酒肚，大談著他即將和天啟集團展開的宏偉藍圖。
「小雪啊，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。天啟的陳總助理親口說了，陳總對我們的合作方案非常感興趣，今天特地派了代表過來。只要今天談得好，我們王氏集團，就要一飛沖天了！」
林雪的臉上洋溢著驕傲的笑容，她瞟了一眼坐在末位的我，眼神里充滿了輕蔑。
看，陳默，這就是你我之間的差距。
你還在為了一場無聊的道歉宴斤斤計較，而我，馬上就要踏入你永遠無法企及的圈層。
岳父岳母也一改之前的嘴臉，雖然看我的眼神依舊不善，但至少沒有再出言諷刺。
在他們看來，只要巴結上了天啟集團，我這個前女婿，就徹底成了過去式。
林浩則是一臉的不忿，瞪著我的眼神，仿佛要噴出火來。
如果不是被他父母按著，他恐怕早就衝上來跟我拚命了。
我毫不在意。
我只是安靜地坐在我的位置上，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外賣工作服，與這金碧輝煌的包廂，格格不入。
我就像一個誤入的觀眾，冷眼看著台上小丑們的拙劣表演。
「天啟的代表怎麼還沒到？」王總看了看手上的金勞力士，有些焦急。
林雪也有些不安，她不停地看著包廂門口。
就在這時，包廂厚重的雙開門，被人從外面緩緩推開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齊刷刷地投了過去。
首先走進來的是蘇晴。
她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白色西裝，長發束在腦後，顯得幹練而優雅。
林雪和王總立刻站了起來，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。
「蘇律師！您來了！」
然而，蘇晴並沒有看他們。
她只是側過身，恭敬地站在門邊，做了一個「請」的手勢。
隨後，在一眾身著黑色西服，氣場強大的高管的簇擁下，一個挺拔的身影，緩緩走進了包廂。
他穿著一身深灰色的義大利高定西裝，襯衫的袖口處，露出一對精緻的藍寶石袖扣。
他的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，面容冷峻，眼神深邃得像一潭寒水，周身散發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強大氣場。
當他走進來的那一刻，整個包廂的空氣，仿佛都凝固了。
時間，在這一瞬間，被無限放慢。
我看到林雪臉上的笑容，一點一點地僵硬，然後皸裂，最後化為一片空白的震驚。
我看到王總臉上的肥肉，因為驚駭而劇烈地抽搐著，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。
我看到前岳父岳母臉上的期待，變成了茫然，然後是見了鬼一般的恐懼。
我看到林浩臉上的不忿，瞬間被巨大的困惑和難以置信所取代。
他們所有人的目光，都死死地盯著那個走進來的男人。
那個男人，緩緩地抬起眼，目光掃過全場，最後，落在了我的身上。
然後，在所有人石化的目光中，他走到了我的面前，微微躬身。
「陳總，您要的人，都到齊了。」
說完，他拉開了主位的椅子。
我站起身，脫下那件穿了一年的外賣服，隨手扔在地上。
然後，在整個包廂死一般的寂靜中，我一步一步，走過去，坐上了那個屬於主人的位置。
我整理了一下我高定西裝的領口，抬頭，看向表情已經徹底凝固的林雪。
「不好意思，我來晚了。」
「自我介紹一下。」
「我，就是天啟。」
07
整個帝王廳，落針可聞。
空氣仿佛變成了固態，壓得每個人都喘不過氣。
林雪的臉色，從煞白變成了慘綠，再到一片死灰。
她那雙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，瞳孔里充滿了血絲和無法理解的驚恐，仿佛看到了什麼世界上最荒誕不經的怪物。
「不……不可能……這不可能……」
她嘴唇哆嗦著，喃喃自語，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退去，撞在了椅子上，發出一聲刺耳的悶響。
王富貴的汗，像下雨一樣，從他油膩的額頭上滾滾而下。
他那身名牌西裝，此刻被冷汗浸透，緊緊地貼在肥碩的身體上，顯得無比滑稽。
「陳……陳總？」
他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，帶著哭腔，看向我的眼神，充滿了哀求和恐懼。
我沒有理會他。
我的目光，始終鎖定在林雪的身上。
我緩緩地靠向椅背，雙手交叉放在桌上，用一種審視的目光，打量著她。
「怎麼，不認識了？」
我的聲音很平靜，卻像一把利刃，狠狠地插進她的心臟。
「十年夫妻，這麼快就忘了？」
她身體劇烈地一顫，像是被電擊了一般。
前岳父岳母已經徹底傻了。
他們呆呆地站在那裡，張著嘴，卻發不出任何聲音，臉上的表情，是震驚，是恐懼，是悔恨，複雜到了極點。
只有林浩，那個最愚蠢的傢伙，似乎還沒有完全搞清楚狀況。
他指著我，結結巴巴地喊道：「你……你不是個送外賣的嗎？你……你裝神弄鬼！」
我終於把目光從林雪身上移開，落在了他身上。
那是一種看死人的眼神。
「看來十五天的教訓，還不夠。」
我話音剛落，站在我身後的蘇晴便上前一步，冷聲說道：
「林浩先生，鑒於你出獄後，仍對我們陳總進行言語威脅，法務部將正式向你提起訴訟。另外，你名下的房產和車輛，均由陳總在婚內財產中出資購買，我們也將一併提起訴訟，追回所有款項。」
林浩的臉「刷」地一下就白了。
「你……你們憑什麼！那是我姐夫給的！」
「哦？」我輕笑一聲，笑聲里不帶溫度，「現在知道叫姐夫了？可惜，我不是了。」
我轉頭，看向已經快要癱軟下去的王富貴。
「王總。」
「哎！在在在！陳總您吩咐！」王富貴像被踩了尾巴的貓，猛地一哆嗦，點頭哈腰地應道。
「聽說，你要和天啟合作？」
「不不不！不敢！不敢！是我有眼不識泰山！是我瞎了狗眼！」他瘋狂地擺著手，幾乎要哭出來，「陳總，我跟她……我跟林雪一點關係都沒有！我就是被她騙了！我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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